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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敏立刻来精神了, 拼命地喊:“那个人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啊?长什么样子?穿的是什么衣服?什么时候来的啊?”
为了能让发射塔听到它的声音,王小敏真是费了老鼻子的力气,粗门大嗓的,简直就是打雷, 连旁边的小兵兵都觉得炸耳朵。它同情地看了眼王小敏的主人,这个人可不得被震聋了。没想到王汀居然只是鼓励性地摸王小敏的脑袋,一点儿嫌弃的意思都没有。
小兵兵暗自撇嘴,继续认命地跟黄家两位老人的老年机唠嗑。因为家境实在不富裕, 两位老人只共有一支充话费送的老年机。小兵兵的任务是努力从这只手机当中寻找黄家的仇人, 好锁定可能的目标嫌疑人。可惜这只手机被命名为老年机之后,反应也相当迟钝。它嗯嗯啊啊了半天, 认为黄家人跟周围人的关系都很好, 没有人不喜欢小贝贝。
王小敏不愧是聊天小能手,旁边有人类寒暄,还有两只手机在说话, 都不耽误它连珠炮一样追问发射塔:“你快点想想啊!我们要赶紧抓住凶手。不然凶手再害人怎么办?”
发射塔没好气地回答王小敏:“你自己到我的位置试一试?你能看到这么多才怪呢!嗯,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男是女。衣服的颜色啊,好像是黑色的吧。太暗了, 我根本就看不清。”
“时间,时间!”王小敏跳着脚拼命大喊,屏幕都忍不住亮了起来。
王汀不得不伸手安抚自家的小手机,竖起耳朵倾听发射塔的回答。
后者为难了半天, 才不是非常确定地想了一会儿:“嗯, 应该是早上八点钟。钟楼那边有报点的声音, 我倒是看到了那个黄进,应该是叫这个名字吧。周围人好像都这么叫他。他好像很不舒服,靠在门上一直发抖,然后还摔倒在地上了。我还以为他是生重病了,后来才听人说他是毒.瘾发作了,所以才躺在地上打滚抽搐。嗯,我真以为他是发羊癫疯了。钟声传过来的时候,那个穿黑颜色衣服的人就来了,手里头拎着个蛇皮口袋。我那时候没注意到有什么奇怪的,因为这个人出楼梯口的时候,手上还是拎着袋子的。我那时候还想这里的人真实在,上门拜年居然都拎着蛇皮口袋。”
王汀紧紧地抿了一下嘴唇。黄家没有摆放小贝贝的照片,害怕两个老人触景生情。她只在林奇的手机里头看过小男孩的照片,是一家人的全家福。被四个大人簇拥在中间的小贝贝,眼睛笑成了月牙儿,露出了一点儿白白的牙齿,模样羞涩又开心。这个孩子,就这样匆匆离开了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的世界。
“住在这边的人经常用到蛇皮口袋吗?”王汀抬眼看周锡兵,轻轻地开了口。在她的印象当中,城市居民已经很少用到那种装化肥的蛇皮口袋了。即使搬家,基本上也是靠各种箱子或者旅行式的大袋子,起码有个拎手的地方。
小贝贝的奶奶茫然地抬起头,嘴唇打着哆嗦:“除了我们这两个老不死的拿蛇皮口袋捡矿泉水瓶子外,哪还有人用啊。”
他们的宝贝孙子不明不白地没了以后,两位老人也想方设法地寻找线索。可惜的是,蛇皮口袋是他们家的,就放在他们家的杂物柜子里头。过年的时候,倒是有的人家乡下亲戚过来,会用蛇皮口袋装鸡鸭跟菜蔬。可让让他们绝望的是,连卡在编织口袋缝隙里头的那点儿污渍,都是黄爷爷自己手破了之后沾在上头的血迹。分局侦查技术科的警察发现血迹的时候,还激动了半天。最后鉴定结果一出来,他们就又走进了死胡同。
王汀追问下去:“那么,会不会有人借用了你家的蛇皮口袋了呢?比方说装什么东西之类的。”
黄奶奶疲惫地摇了摇头:“没有。都是人家借东西给我们,哪有我们借东西给人家的。”
袋子都整整齐齐地放好了,周围邻居也鲜少上他们家串门,除了他们自己家里头的人,根本不会有谁拿蛇皮口袋。小贝贝死的那天上午,家中两位老人都还在从亲戚家回来的路上,小贝贝的母亲则在饭店打工,除了黄进跟小贝贝以外,再没有其他人。
林奇剥了砂糖橘,推到老人的面前,安慰了一句:“我们还在调查。”
他本想说,警察不会让贝贝白死的。可想到了目前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孩子的父亲,他只能将剩下的话合着橘子瓣一块儿咽下去。明明卖砂糖橘的老板说甜的很,然而此刻,林奇的舌头只能品尝到满嘴的苦涩。
周锡兵也剥了个橘子,直接送到王汀的嘴巴里头去。小贝贝的案子一直在分局刑侦队的老邢他们在跟着。从案发到现在,已经过去十几天了。如果依然找不到新线索的话,那么最大的嫌疑人还是黄进。
王汀在手机上敲下了一行字,示意周锡兵看:有个带着蛇皮口袋的黑衣人出现在了黄家门前。
周锡兵瞳孔微缩,朝林奇使了个眼色,然后冲黄家两位老人点点头,表示要先走一步。
黄奶奶苦笑着站起了身,要送他们:“林警官,你也一块儿去回去吧。你们事情多,别再浪费时间在我们家这烂摊子上了。我们没把黄进给教好,是我们的责任。命该如此,我们认了。”
林奇心里头十分难受。他一个一米八的大老爷儿们,差点没掉下眼泪来。还是周锡兵伸手拍了下他的肩膀,转过头正色道:“你们放心,任何疑点,我们警方都不会放过。我不瞒你们二位说,眼下人证物证都摆在那儿,就是警方现在就定下来是黄进下的手,也没人能说刑警队做事不地道吧。”
头发花白的老人连连点头:“不冤枉的,一点儿也不冤枉。是那个畜生不是东西,白白害了我的孙子。”
周锡兵的手轻轻地拍到了黄爷爷的肩膀上,安慰几乎已经彻底垮了的老人:“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我跟林警官都相信黄进是真爱孩子的。不仅我们,刑警队的邢警官他们也信这一点,他有良知,他想当好你们的儿子,贝贝妈的丈夫,贝贝的爸爸的。”
黄奶奶哽咽着哭出了声:“你们莫要再帮他说话了。他是畜生,我跟老头子都知道。他就是畜生啊!”
王汀伸手抱住了黄奶奶,轻轻拍着老人的背,帮她顺气:“阿姨,你们没做错任何事。警方一定会给你们家一个公道的。就是因为警方相信黄进不是十恶不赦,所以到现在,警方还在想办法寻找真正作恶的人。”
刑警队手上的事情也多,自然不可能只有小贝贝这一件案子。老邢从分局队里头赶过来的时候,跑的额头上都冒汗珠子。他朝送着周锡兵等人出门的黄家老两口点了点头,安慰了他们一句:“黄进现在状态不错。最难的几天过去了,现在人已经缓过来了。要是这回他发了狠心,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沾那玩意儿了。”
老人心灰意冷:“以后他沾不沾都跟我们没关系了。反正就当我们白活了一遭,没这个儿子。”
老邢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只能笑了笑,含混道:“话不是这么说的。”至于应该怎么说,他也说不清楚。
周锡兵提出了要看小区门口的监控录像。这个人肯定会忍不住盯着黄进接下来的举动,确保黄进一定会将蛇皮口袋送到狗肉店门口。他们难以想象,这个凶手究竟是揣着一颗怎样冷酷残忍的心,目送着才丁点儿大的小贝贝走向死亡的。
监控录像中,上午出现的穿黑色衣服的人足有六位。可是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人手上拿着蛇皮口袋,并且谁也没有鬼鬼祟祟地尾随黄进。
王小敏冲着监控大喊,非得逼问对方究竟凶手是谁。监控被这个不讲理的手机逼得没法子,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它真的不知道。它也想早点儿抓到凶手。小贝贝多好玩啊,那么乖,从来不跟其他熊孩子一样,总是东踢一脚,西踹一下。
周锡兵皱着眉头看监控录像,询问老邢:“你们排查的有结果了吗?”
老邢摇了摇头,神色带着点儿疲惫:“都查了,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那些家里头有孩子没了的人家,我们统统都上门走访过了,实在是没线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都怀疑的确是黄进在毒.瘾发作的时候,脑子不受控制,将孩子给塞进了蛇皮口袋中当成狗丢到了狗肉馆门口。
周锡兵站在小区大门口,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环境。这里距离出事的狗肉馆不远,走路也就三两分钟。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狗肉馆大门。出了小贝贝的事情以后,狗肉馆的陈老板也没心思再做生意了。他倒是没离开南城,还等着警方随时找他问话。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周锡兵转头看老邢,“凶手当时根本没有出小区。这个人一直都在小区里头,通过窗户或者其他什么,盯着外头的动静。”
老邢苦笑着点点头:“是啊。这里的每一扇窗户后面都可能藏着凶手。凶手就这样看着自己安排下的一切。”
装小贝贝的口袋是从黄家拿出来的。如果拿袋子的人不是黄进,那么就意味着凶手一定跟黄家人非常熟悉。当着黄进的面调换小贝贝跟大黄狗,难度系数比较大,很可能会被当场发现。毕竟这二者都是活物。可是换两个袋子就不一样了,毒.瘾发作的黄进很可能完全意识不到。
案发当日,技术科的警察就去黄家仔细搜查过,但是没能发现有黄家以外的人留下的痕迹。
王汀抿着嘴唇环顾四周,轻声念了一句:“其实,拿蛇皮口袋出门的人跟凶手很可能不是同一个人。”
当时黄家只有黄进跟小贝贝在。如果不是黄进拿了那个有污渍的口袋,那在没有第三人出现的情况下,还有一个人有可能拿蛇皮口袋出门,那就是小贝贝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