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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适应力不止于汪硕自己,而是任意一个经其调教过的人,都能极快适应一种新环境。
是汪硕最先精通中州语言,而后拉扯起一大帮东瀛人,伪装成了中州人都难以辨识出来的中州人。
所以,曹伦便“稀里糊涂”地留了下来。
久而久之,他也不在乎这些东瀛人究竟意欲何为了。
至于自己同舞魅娘的那点儿苟且事,曹伦不相信汪硕一无所知。
只能说这点儿事于汪硕而言可谓鸡毛蒜皮,女子不过是解决需求之用。
舞魅娘能武又善舞,御下有方,加之服侍技艺堪称一绝,这才能得汪硕青眼相加。
因此,只要不太过明目张胆,汪硕便不会翻脸追究。
从汪硕的大度来说,曹伦反而该有些誓死效忠的觉悟。
当然,怕死的曹伦平时绝不会有那些淫思邪念。
除非喝了酒。
酒越清越烈越利于驻存,却也意味着价值越高。
然而秘洞里只藏用来解渴的酒,不存好酒。
今儿不是什么佳节吉日,只是有十多缸浊酒再过半个来月就要变得苦涩腻味了。
苦涩腻味的酒非但解不了渴,喝了还容易拉肚子。
舞魅娘就同曹伦合计着将这些酒统统启封喝掉。
遂唤人备了些洞里日常食用的瓜果,召集来近日干活最卖力的八位香主及十名执事共享大宴。
大宴共有二十五名舞姬陪酒奏乐献舞,二十四名杂役在场听候差遣,余下人等负责秘洞守备事宜。
不是好酒,故而酒过三巡、六巡、九巡后,曹伦才初有醉意。
案几上除了摆放着酒碗、果盘外,还有个香炉。
香炉是何质地曹伦不懂,只清楚是舞魅娘从东瀛带来的,于饮酒时有助兴之效。
曹伦又从舞姬手上接过一坛从酒缸里舀出的浊酒,鲸吸而尽。
抱着酒坛打了个嗝,长吸口气。
袅袅焚香似受了牵引,囫囵往其鼻孔钻去。
再看向祭坛中央那一个个舞姬的妖娆身段和雪白长腿,寻常时候总是惺忪的睡眼渐趋迷离。
弹布尔、冬不拉、胡西它尔、达甫手鼓以及唢呐。
除了唢呐,曹伦在一些葬礼上听见过,余者都是在这祭祀秘洞里见识到的新货色。
鬼知道他是怎么记住这些奇奇怪怪的乐器名字。
可话说回来,这些旧日西胡的弹奏击打乐器经舞魅娘这么一指点搭配,长久蜷居一隅的慵懒感立马一扫而空,躯干四肢随着唢呐的扬声蠢蠢欲动,仿佛随时就要跟着欢快乐声载歌载舞。
舞姬们皆着一袭红裳,长袖挂着红绫,赤足踩着鼓点或踮脚或跃动,腰肢及上身随着弦乐或悠然舒展或翩跹多变,可说是赏心悦目。
乐是西胡的乐,装束是中州传统服饰结合旧日西胡风格,舞是西胡、中州、东瀛混搭,如若不是在秘洞里待着快发霉了,何至于去胡拼乱凑出这玩意儿来?
说到底,花样再多还不是用来给秘洞里这些大老爷们儿解闷败火的。
曹伦基本不经手己堂大小事宜,是个极为纯粹的供奉打手。
但秘洞里这些舞姬的身份来历,他不装糊涂时也能猜出一二。
起先曹伦觉得舞魅娘善妒。
因其挑来的姑娘没有一个能及上其一半姿色。
后来稍加关注即知舞魅娘的选人另有标准。
相貌可以不出众,两条腿必须又直又长。
曹伦本对此不以为意。
纵然舞魅娘的舞跳得再惊艳,仍无法博取他眼球。
直到一次醉酒后被舞魅娘勾搭上了床,他才知一双长腿的美妙。
那也是曹伦初识女人滋味。
从那之后,他开始懂得如何去欣赏舞姬们的双腿。
都说食髓知味,可曹伦的欣赏仅止于欣赏。
在体会过过于美好的物事后,他的口味也被养得很叼。
可不像座下那些香主执事,轻易能够满足。
八位香主身边随时有两个舞姬侍奉着,侍奉等同于歇息,舞跳累了便可以下场来替换。
执事没这福分,但事无绝对,只要和香主关系足够熟络,倒也能分点汤喝。
一个贼眉鼠眼的执事就有幸同个弓背香主同桌,蹭舞姬服侍之余,还能过过手瘾。
被揩油的舞姬正忙着给弓背香主捶肩,本已决定逆来顺受,却没忍住痛轻哼出声,更险些将弓背香主给推扒到案几上。
不经意瞧见这一幕的曹伦显然没兴致去看接下来事态如何发展。
他只知道这点儿不愉快谁都不敢闹到台面上。
世人对于如何对待美丽的物事大体可分为两个方向。
其一是用心去呵护,生怕那份美丽受到一丝损害。
其二则是反过来,去破坏。
他们会想方设法在那美丽事物上留下任何一点印记,以证明他们曾单独占有过,哪怕只有短短一瞬。
曹伦咧嘴一笑。
熟悉曹伦的人,见此多半会感到极为稀罕。
因为在众人眼中他更像个总是睁不开眼的醉汉,不苟言笑,甚至有点痴傻。
可惜曹伦坐得高而远,注定没人能看到这一笑。
他的笑中带着悲悯、带着轻蔑。
他轻蔑那些小人物的偷鸡摸狗。
悲悯自己既然如此聪明,又为何总要装成个小人物般偷鸡摸狗?
他又猛灌了三坛酒下肚。
连个饱嗝都没打出来。
酒能助兴,能兴欲,更何况还有那东瀛焚香作祟。
酒喝足了,曹伦不再怕死了。
便也不用再装傻。
他终于将目光挪向了旁侧的舞魅娘。
二人间的距离暧昧,这一侧头,身旁尤物的媚态一览无余。
曹伦眯起眼,面容看似痴傻,眼神却尤为炙热。
伸手探入对方宽敞衣袍的领口,感受着温热与香柔。
曹伦再次长吸口气,既为了抑制浑身燥热,也未尝不是幻想着将舞魅娘“吸入”怀中,“就地正法”!
就在此时,他鼻间好似嗅到了什么腥味。
粗眉聚作一团,猛然缩回手,惊觉道:“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