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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修仪自称多情种子,最是会对女子怜香惜玉。可今晚这一幕,却让她感到一阵阵心寒!
邹氏固然不讨喜,但那样的刁蛮任性,又何尝不是秦修仪惯出来的?一旦触及到他的底线,不管之前多得宠,处置起来也毫不留情,没有半分迟疑。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弛!
邹氏可谓最典型的以色事人……很可怜的是,她太过高看了自己在秦修仪心中的地位,色未衰,就被禁足……这几乎就是变相的打入冷宫了。一年后再重拾宠爱,又谈何容易!像秦修仪这样的人,每时每刻都在猎艳,一年时间,有太多新鲜的美丽等着他怜惜宠爱……
不得不说,秦修仪很会调节气氛,不过几杯酒几句话,就把刚刚凝滞沉重的气氛调节的活跃热烈起来。
邱晨脸上挂着笑,但却始终冷静地看着在座诸人的种种。
秦修仪不说,李夫人更是喜气盈面,其他人也都满脸欢喜地附和着奉承着,不过片刻功夫,刚刚邹氏被拽着头发拖走的狼狈就被众人遗忘了,美酒美食,又逢佳节,不同的人放纵着同样的欢娱。醉生梦死!
等秦修仪带完三杯酒,就有人站起来向上首的秦修仪和李夫人敬酒,然后又互相敬酒……宴席的气氛一时高涨到了。
邱晨兴致全无,身体也渐感疲惫,正要吩咐丫头给秦铮递话早点儿离开,秦铮却跟秦修仪低语了几句,然后径直起身朝着邱晨走过来。
场中原本人来人往互相乱哄哄的敬酒,秦铮肃然而起,很快就冷凝了场中气氛,几个离座敬酒的人,匆匆回到自己的座位。原本借了酒意说笑喧阗的声音,也似乎被一个无形的开关给关闭了,场中霎时安静下来,就连孩子们也略慢了半拍安静下来,一个个眨巴着眼睛看着不疾不徐朝着女席走过来的秦铮。
秦铮并未像某些人猜测的,给谁敬酒,而是直接走到邱晨跟前,伸手扶了她起身,淡淡道:“咱们回去吧!”
邱晨含笑点了点头,转身朝李夫人曲膝道:“夫人赎罪,我们就先回去了!”
李夫人微微僵硬地扯开一抹笑容,点头道:“也好……几位姑奶奶都留宿,你今儿晚上偷懒回去,明儿可得替我招呼招呼!”
邱晨笑着道:“愿听夫人差遣!”
李夫人笑着点点头,邱晨回头对秦铮笑笑,道:“走吧!”
秦铮点点头,招呼了阿福阿满过来,转身离开前,竟对着李夫人略略点了点头。把李夫人和在场诸人都惊得愣怔了。好在李夫人反应还算快,也飞快地收拾了脸上的惊讶之色,笑着颌首回应,秦铮却已经垂了眼,将阿满抱起来,伸手揽了牵住阿福的邱晨,一家四口相携相依地离席而去。
下了敞轩,秦铮就把阿满放了下来,停住脚步询问邱晨:“你觉得可还好?”
邱晨只是觉得有些疲惫,不以为然地笑着摇摇头:“我没事……”
秦铮盯着她看了片刻,回身就唤来亮轿,让邱晨和两个孩子上了轿,他却没有乘轿,而是扶着邱晨的轿子,一路随行,脚步匆匆地径直往梧桐苑而去。
穆老头儿已经等在梧桐苑了。邱晨一进门,只来得及洗了洗手,就被秦铮按在座位上,让穆老头儿开始请脉。
垂着眼诊了两只手的脉象,穆老头儿脸色沉肃着道:“你这一胎本就来的比较侥幸,之前胎气也稍有不稳,你今晚又受了惊……还受了冲撞,胎气难免有所影响……”
看着站在旁边的秦铮随着穆老头儿的话脸色青黑起来,一脸的紧张,邱晨就出声打断穆老头儿道:“我觉得还好……”
“还好?怎么叫还好?非得滑了胎才算不好?”穆老头儿烦躁起来,毫不客气地打断邱晨的话质问起来。
他也没打算让邱晨回答,连声质问了几句,随即略略缓了口气道:“不是说你就会滑胎,是胎气不稳,会加大滑胎的几率……好了,你此次虽说受了影响,倒也不甚严重。但绝对不能再抱着侥幸之心,再出现下一次!这一次没有大碍纯属万幸,谁也不知道再来一次还有没有这么个结果!”
“好,从此刻起,就让她静养,不见外人,也不随意走动!”秦铮立刻开口决定。
邱晨一听就不干了,“不见外人?不随意走动?我是怀孕,不是犯罪,那样无异于坐牢……”
说到这里,见秦铮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浑身的冰冷几乎让她都有些心虚起来,邱晨不自觉地缓了语气,期期艾艾地解释道:“哪儿也不让我去,还不让我见人,就这么呆着,我会无聊,会烦闷……心情不好,也会影响胎儿发育……我说的对不对啊穆伯?”
说着说着,连她自己都觉得心虚,又拉了穆老头儿给她作证。
秦铮盯了她一眼,转头看向穆老头儿求证。
穆老头儿白了邱晨一眼,很不情愿道:“丫头说的也有些道理,孕期不但要保证不磕不碰,也要尽量保持情绪稳定,心情愉快,不然也可能会导致胎气不稳!”
秦铮听了这话,半天没有反应,邱晨偷偷地看了他好几眼,也没看出一张冷脸下是什么情绪。就在她给穆老头儿打眼色,让他再帮忙说和说和时,秦铮终于开口道:“可以见人,但你必须答应,绝对不会再有今日之事发生,绝对不能再将自己置于险地!”
邱晨一听大喜,连声道:“放心,放心,再不会了!我保证!”
说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太狗腿了,又忍不住别扭地嘟哝了一句:“当时我也没想到会那样……也是担心宜衡伤到了!”
这声嘟哝完全是下意识地,邱晨都没有意识到怎样,肩膀却被一双手握住,她被迫地抬起头来,就对上了一双一场严肃的眼睛:“我不管别人怎样,我只要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安然无恙!”
邱晨被这一句类似表白的话弄得愣怔了一下,方才露出一抹感动来。
是谁的爱人标准了——不管对方品质如何,甚至是不是罪犯强盗,只要对她全心全意地好……
秦铮明明是自私到了极点的一句话,却该死地让人感动,让人想流泪!
穆老头儿很无趣地看看这两个旁若无人的,撇撇嘴,招呼唯一在旁边伺候着的陈氏,匆匆地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
陈氏送他出门,回头看看那两个……笑着摇摇头,也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当晚,邱晨到底是喝了一副安胎定惊药。
一夜好眠。也不知是不是前一晚的药起了作用,第二天一大早,邱晨再睁开眼睛后,就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泰起来。半个多月缠绵不去的烦恶感完全消失了,整个人四肢百骸无不舒泰,连一直有些晕晕沉沉的脑袋也清爽了起来。
天气好,身体好,邱晨心情也是大好。
麻利地起了身,自己挑起床幔,就见天光大亮,明亮的阳光透过窗纱影影绰绰地落在屋里,投下窗棱和光线的剪影。
当值的蒸雪青杏闻声走进来,问候着她,青杏俯身替邱晨穿好鞋子,招呼了两个小丫头进来清理打扫,她们两个伺候着邱晨进了净房洗漱。
“爷早就走了?”邱晨昨晚睡得太好,早上秦铮离开她都不知道。
青杏笑着道:“爷今儿没有朝会,起的晚,卯时两刻方才叫起,卯时末出的门!”
蒸雪站在邱晨身后梳着头发,一边补充道:“爷临出门交待了,午饭没有事情会回来用!”
邱晨点了点头,心道,这是不放心她,回来监督了!
“哦,那吩咐小喜,做几个爷爱吃的菜!”
青杏连忙答应着,转身去了厨房,片刻转回来道:“夫人,厨房里今儿得了一袋子虾籽,小喜没见过这东西,让我问问夫人,怎么做!”
“虾籽?”邱晨微微扬起眉毛,示意青杏道,“你去让小喜拿些来我看看!”
青杏脆脆地答应着,扭身又奔了出去,不过片刻,就带着小喜转了回来,小喜手里捧着一个桑皮纸的纸包,匆匆走进来之后,还别别扭扭地要曲膝行礼,就被邱晨挥手止住。
“罢了罢了,拿来我看看!”邱晨说着,直接伸出手,小喜连忙将手中的纸包递到邱晨手上。
桑皮纸微黄,纸质柔韧结实,邱晨打开纸包,伸手想去抓,又在半路顿住,头也不抬地吩咐道:“拿张白纸过来!”
一个小丫头脚步轻快地跑进来,递上两张白纸,邱晨接了,也没看是谁,只将白纸铺在桌上,从纸包中倾出一撮虾籽来。青灰色的虾籽比小米粒儿还小,细细密密地摊在纸上,邱晨满眼欣喜地用手指拨动了一回,就见颗颗晶莹饱满,非常干净,并没有灰尘沙砾,不由就露出一脸的欣喜来。
“小喜!”邱晨招手,小喜连忙应着走上前来。
邱晨侧脸看了小喜一眼,指着纸上的虾籽含笑道,“这青灰色的,是河虾的虾籽。用它提味最鲜!不过,这个东西有腥味儿,你拿回去,放热锅中,极小的火慢慢炒一遍,就能去除腥味儿,这样处理的适用于炒菜。若是做汤,就跟发瑶柱一样,用滚水,放葱段姜片,陈年花雕酒少许,隔水蒸上一刻钟即可。你可记得了?”
小喜听得极认真,听邱晨这么一问,连忙点头应着,细细地重复了一遍,竟是跟邱晨所说几无差别。
邱晨满意地笑着点点头,“家里有豆腐吧?今儿中午就用这个做个虾籽豆腐。再做个虾籽管廷,就是用管廷切花刀再切段,过油炸至八成熟,放冬菇、木兰片和虾籽炒熟出锅。”
这回没用邱晨要求,小喜就自觉地重复了一遍,邱晨满意地打发了她下去。
不过转念,邱晨又连忙吩咐道:“赶紧的,去跟小喜说,今儿中午侯爷若是回来用饭,刚才那两个菜就不用做了。做点儿清淡的吧!”
青杏、蒸雪和月桂都面露讶然,却没有人追问缘由,月桂也立刻答应着去大厨房传话了。
邱晨自己却觉得有些不自在,示意蒸雪和青杏都不用跟着,她自己努力稳着脚步,走进了西次间书房去了。
虾籽是个好东西,这会儿却不能给秦铮吃……至于原因,就她一个人知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