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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公馆外,一辆法拉利急停入车库。
徐誉毅从车内走出,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按下1号键,久久的对方没有回应,他略带诧异的再确认了一下时间,难道还没有回病房?
“三少,夫人说您回来后请直接上书房。”管家收好他送过来的钥匙,公式化的笑容,一手指向旁边正在备茶的佣人,“端三杯咖啡上去。”
徐誉毅不动声色的走上二楼,书房前,无人的安静,气氛有些莫名的沉闷。
程瑜翻看着手里的医学文件,瞥向一旁的沙发,“坐下说。”
徐誉毅不曾表态的直接坐在沙发上,身前的矮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大医院信息,甚至连国外一些知名医院也被列举在其中,见情况如此,他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
徐宇豪随意的放下一本书籍,有些歉意的解释道:“你母亲就是不放心,让她多查查也好,免得她更担心。”
“我知道父亲的意思,也明白母亲的想法,只是请您们也要尊重我和静儿,我们的孩子我会亲自想办法。”徐誉毅面色冷静的回复。
程瑜不悦的放下文件,“孩子出了那么大的问题,你说你一个人能解决就真的只让你一个人解决?”
“妈,我明白您的意思,您前些日子不是还跟外公在商量吗。”徐誉毅双手放在一份资料夹上,没有任何预兆的直接攥紧在手中。
纸张的折痕渐渐变成一团,他冷冷一笑。
程瑜语塞,急忙瞥向一旁自顾自看书的徐宇豪,“你自己的儿子,你倒是说说话啊。”
“咳咳。”徐宇豪为难的轻咳一声,“这种事还是交由孩子们自己负责比较妥当。”
“我不管什么妥当不妥当,我程瑜的孙子一定得是健康的。”
“妈,难道您的意思就是说如果孩子不健康,他们就不是您的孙子了?”徐誉毅蓦地站起身,身体因为愤怒而带着点颤抖。
程瑜身体靠在椅背上,面色沉冷,“我只是想试一试,无论什么办法,只要能治好孩子,就必须试一试。”
“会有什么办法?孩子的智商是天定的,难不成你还想让他们成为天才才满意?”徐誉毅低垂下眸,冷冷说道:“妈,我今天才发现原来您是如此的食古不化,如果不是菲林阿姨告诉您孩子的问题,您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去一趟医院都要深思熟虑一番?”
“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不是说不想要他们,我只是在想办法救他们。”程瑜辩解,面不改色说道。
徐誉毅双手捏紧成拳,目视两人,“就算他们真的是傻子,一辈子都不会哭闹,我徐誉毅这辈子也绝不会放弃他们,如果您们不喜欢,我不强求,也请您们尊重我们夫妻二人,孩子的事,以后谁都别想插手,我回医院了,请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徐誉毅,你还当不当我是你母亲。”程瑜站起身,怒目而视。
徐誉毅停下双脚,背对着她,冷言:“妈,我随时随地都尊重您,敬爱您,如果我不尊重您,我也不会看您三番四次偏袒徐晨怡时而选择息事宁人,更不会在您想要带走我的孩子时而平心静气的坐下来听您的借口,所以,别再问我有没有当您是一个母亲的话了,如果我不再当您是我的母亲,那今日这道大门我便是看见了,也会选择绕过而不会进来。”
言罢,徐誉毅推门而出。
徐宇豪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看吧,让你多事。”
程瑜冷眼瞪着他,“让你回来是帮忙劝他的,趁现在孩子还小送到国外去治疗,一定会有很大程度改善的,至少不会被人看出我们徐家出了两个自闭症。”
“孩子那么小,那个狗屁专家说自闭症就是自闭症了?不会哭闹又怎么了?这世上那么多孩子都不喜哭闹,人家那是教养问题,不是脑子出了问题。”徐宇豪漠然站起身,“你还是好好的管好你的女儿吧,她最近总是早出晚归,指不定又是跑去什么地方兴风作浪了。”
“徐宇豪,晨怡难道不是你女儿?”
“至少我认为誉毅的两个孩子一定会比晨怡更贴心,不会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出来。”
徐宇豪摔门而出,神情严肃的站在走廊上,深吸一口气,原来那里面的空气竟是那么的压抑,压迫的他都快喘不上气。
一路疾驰,徐誉毅的满腔怒火只得随着冷冽的风淡淡化去,最后迎上夕阳,消失在那片红霞中。
华灯初上,医院内寂寥无声。
林静晨站在窗前,夜风缭绕在耳畔,似乎在倾诉着什么。
“静儿,怎么又在吹风了?”徐誉毅提着两份简单的饭菜,她昨天就在抱怨医院内饭菜太平淡无味,已经食之无味了,想想这丫头孕期挑剔,没想到生产过后口味更挑剔,还喜欢上了辣食,简直就成了现在的无辣不欢。
林静晨一声不吭,继续独自凝望夜空。
徐誉毅放下汤碗,有些不明所以的走到她身后,双手轻柔的搭在她的肩膀上,靠在她的耳后,温柔一笑,“静儿这是怎么了?”
林静晨拂开他的手,转过身,不苟言笑。
徐誉毅心底微微吃惊,她的表情告诉自己,她是不是知道了?
林静晨出乎意料的伸手拂过他的眉眼,最后停留在他的心脏位置上。
徐誉毅瞠目,抓住她的手,心底阵阵惊慌,“静儿,你……是不是知道了?”
“我该知道什么吗?”林静晨看着他,目不斜视。
“孩子的问题,你是不是都知道了?”徐誉毅捏紧她的手。
林静晨笑意淡淡的扯开他的双手,转身继续盯着夜色凄然,“徐誉毅,你说我是回答不知道呢,还是知道呢?”
“静儿,我知道我瞒了你,可是我怕你伤心——”
“我的孩子竟然是傻子,他们都不会笑,原来不光他们是,连我自己都是,你每一次看见我憧憬着孩子们对我笑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事实?看我一个人唱独角戏,你会痛快是吗?”林静晨甩开他的手,怒不可遏的顺手就是一记耳光扇过他的脸颊。
空气里凝固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轮廓分明的空间里,只剩相对无言的沉默。
他看着她,心底阵阵抽痛。
她盯着他,自始至终都是冷若冰霜。
“静儿,我知道你很伤心,可是没关系的,孩子们这样也很好,至少不会痛苦对不对?”
他走近,而她却退后。
林静晨苦笑,不会痛苦?不会有七情六欲,就是两个没有表情的玩偶?是啊,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不用担心他们会不会被人骗,会不会受欺负,一辈子躲在他们的羽翼之下?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他们了,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生出这样的孩子,是我的问题,是我的错。”林静晨踉跄的退到墙角处,伤心欲绝的摇着头,声音颤抖,身体颤抖,整个人都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不,静儿,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你打我吧,你继续打我吧,别停手,别自责好不好?”徐誉毅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揽入怀中,一同感受着心脏处那刀刀致命的冲击。
林静晨捶打着他的双肩,失去方寸的痛哭失声,也许,只有这样才能平复自己心脏处那诡异的痛苦,那好像是被一把刀来回折磨的剧痛,她想咬牙坚持,可惜自己实在是太痛了,痛到最后只剩嘶吼。
“怎么会这样?我的宝宝怎么可以这样?”她咬着自己的手臂,企图以痛止痛。
徐誉毅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扯开她嘴中的血肉,“静儿,我说过不是你的错,孩子们,会健康长大的。”
“不,他们一定会恨我一辈子的,是我害的他们这样,是我,都是我。”
临近最后的崩溃,她几乎是疯狂的咬着他的手臂,口中充斥着不光是她的血,还有他的血,血液的味道就像是泪腺的催化剂,在昏暗的灯光下,浓烈的血腥混合着泪水,萦绕其中,最后化成一道道虚晃的影子,成为梦中梦魇。
他任她撕咬着,只要她安静下来,只要她不再伤害自己,哪怕血肉模糊也不痛,真的不会痛。
育婴室前,林静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两个孩子的动静,没有表情的犹如只剩血肉的布偶,那种空洞无神的眼眸,似乎除了眼前那个会动的风铃便什么都没有剩下。
“孩子比预期的情况好多了,身体方面所幸是健康的,只是以后智力——”菲林看了眼她还算平静的神色,继续说道:“或许他们的世界只会有自己,没有喜怒,没有困扰,其实这样天真的活着,在这个尔虞我诈利欲熏心的世界,也是幸运的。”
“怎么会幸运?阿姨您告诉我什么才是幸运?不会笑,不会哭,没有表情的呆呆活着,这样就是幸运?他们会恨我的,是我把他们给害成这样。”林静晨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压抑着阵阵抽痛的心脏。
“静晨,孩子的问题不是你的错,这世界上有许多意外,这种事不是任何人的错。”
林静晨双手揪着胸前的衣服,没人知道这撕心裂肺的痛楚有多折磨她残缺的意识,这不是她的错,怎么可能不会是她的错?
育婴室内,小男孩扭了扭头,木木的表情痴痴的望着窗外痛哭失声的女人,小脑袋又微微扭动,直接看着同样寻着目光转过头的小女孩。
“孩子动了,孩子们都看着我了,阿姨您看,他们都会看我了。”林静晨双手扣在玻璃上,泪水从眼角滴落,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他们都说错了对不对?我的宝宝是最健康的,最最聪明的。
菲林叹了一口气,双手轻轻的搭在她的双肩上,解释道:“他们这是正常反应。”
“是吗?我看了他们一个月,这样大幅度动作,还是第一次,原来我早就发现了他们的不对劲,只是自欺欺人的以为这些才是正常反应。”她抹掉脸上泪痕,咬住下唇,可是多么希望那真的是正常反应,他们都是能哭能笑能自由活动的好宝宝。
在无人看见的育婴室内,小哥哥正兴致勃勃的拎着拳头拼命的扭动着小肉躯,那股锲而不舍的精神,一鼓作气的直接到达她领地范围内,小拳头挥舞在空中,直直的落在妹妹的头上。
小妹妹面无表情,扭过脑袋盯着他的小肉手,嘴角微扬,带着相当鄙视的眼神瞪着他。
小哥哥眉头一挑,继续举起拳头,敢藐视哥,哥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小妹妹不屑一顾的又一次抬起小脚,而这一次不是正中他的嘴,而是直捣黄龙,踹向他的尿不湿。
“……”小哥哥面不改色,想要翻身直接压死她,可惜肉体太过脆弱,免得当场折腰还是乖乖的躺好。
小妹妹不以为意,继续每天的任务,看上十个小时的风铃转动。
小哥哥恼急,挥着拳头挡在丫头的双眼上,吱吱呀呀的说个不停:你妈都哭了,你还看,看个屁啊。
小妹妹抬起双手抱着他递过来的手,毫不客气的张嘴咬下,吱吱呀呀的回复:还不是你说着玩意儿好看,我就不停的看,怎么看都不觉得这东西有什么特别,你误导我。
小哥哥嘟起小嘴:我误导你?傻子才会觉得好看。
小妹妹放开他的手:你本来就是傻子,姐姐们说的。
小哥哥:你还不是一样。
小妹妹磨着嘴皮子:你再说一遍,我要跟你决一死战。
于是乎,在没人看见的婴儿床上,两个小肉团相互用着那张没有乳牙的嘴磨着对方的小脚丫。
“……”林静晨噤声,站在育婴室外看着两个孩子的身影,就那么一瞬间,她以为孩子们都恢复正常了,会打架,还会看别的东西了。
菲林诧异,轻咳一声,“这种情况太过少见,像他们这种不到三个月的孩子,是没有基本意识的,至于怎么就扭打在一起了,这实属监管不利的意外,你别担心,都没受伤。”
徐誉毅站在角落里,没有靠近,就这么望着远处的那道背影,灯光恍惚在眼前,模糊了她的影子,隔着水雾,看的有些朦胧。
没有上前打扰,当时钟落在十二点整时,他悄然的离去。
一辆法拉利疾驰在高速公路上,冷冽的风就像是一把把钢刀划过脸颊,生生煎熬。
“叮咚……叮咚……”
佣人急忙打开车库大门,并排站立在两侧,对着匆匆进入别墅的身影颔首敬礼。
徐家大宅内,今日几乎是全数在场,连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徐大少也坐在席位上。
徐茂宏是第一个发现进来的身影,喜悦悄上眉梢,“誉毅回来了,快,准备碗筷。”
徐誉毅不吭一声的走进餐厅,巡视了一眼餐桌周围的数人,最后走到程瑜身前。
程瑜放下刀叉,愣了愣,问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徐誉毅依旧一言不发,直接抓住她旁边的徐晨怡,拖出座椅。
徐晨怡手腕吃痛,诧异的看着双目赤红,几乎是带着火气靠近自己的男人,心底紧了紧,带着哭意问道:“哥,你抓我做什么?好痛,快放手啊。”
“徐誉毅,你跑回来又发什么疯?”程瑜挡在他身前,想要扯开他的手,奈何他却死死不松开,一时气急,看向坐在主位上的老爷子。
徐茂宏愣怵,打着圆场,“誉毅啊,这又是怎么了?大家都是一家人,坐下来好好的谈谈。”
“爷爷,我是挺想好好的跟她谈谈的,可惜她不给我机会。”徐誉毅拽着徐晨怡的手,眸色冰冷,“我记得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警告你了吧,你乖乖做你的徐四小姐,我不干涉你,你也别来打扰我们,可惜,你总是不听话,行,你既然那么挑战我徐誉毅的耐心,这一次,我圆满了你。”
“哥,你在胡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徐晨怡苦笑,扭头看着程瑜,“妈,您替我跟哥哥解释一下,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没做?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跑去医院找过静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她说了些什么?徐晨怡,你太自负了,你以为我是傻子会随你摆布?还是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徐誉毅扯过她的手腕,看向众人,“爷爷,我问您一句,在这徐家,您是认我这个孙子,还是认这个女人做孙女?”
“誉毅,你……在胡说什么?”徐茂宏看着两人,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没发生什么事,就是有个人冒着您们的名义打算送走我的老婆孩子罢了。”徐誉毅甩开她的手,将她推到在地,凌厉的双眼漠然的瞪着她:“徐晨怡,你可真会把握时间啊。”
“晨怡,你自己说,你是不是去过医院了?”徐茂宏冷漠的用着手杖敲击着地板。
“爸,晨怡当然要去医院了,昨天是她复查的日子。”程瑜挡在众人之前,护着自己的女儿。
徐誉毅面色沉冷,“妈,我也把刚才的话再问您一遍,你是要我这个儿子,还是要她这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