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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元六年,宦官当道,败坏朝堂,把持朝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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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成公公,皇上的情况实在是……”太医拎着医箱从屋中出来,一脸的为难。
“还有多久?”
孝成面无表情地点头,扔出一句话来。
“最多还能撑三天。”
太医已经是一头的汗,用袖子小心地擦了擦,斟酌了词句,谨慎地开口回答道。
一年前,皇上中的毒几乎已经将身体败坏了。
如今每多活一天,也都只剩下折磨。
但是那位,硬是要用药给皇上吊着命,这才撑到了现在。
“知道了,去盯着吧。”
孝成扫了他一眼,动动嘴唇,扔下一句话,迈步向着慎刑司的方向走了。
他一路走过去,都是死寂一片。太监宫女们纷纷行礼,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然而,他们怕的不是孝成,而是这个他身后的主子。
一年的时间,那人以雷霆手段迅速掌控了后宫,在前朝的势力与陆家分庭抗礼。
后宫几乎是被血洗了一遍,所有试图反抗的人都变成了一抔黄土。
所有人都不怀疑,他若是想要颠覆朝堂,也就是一念之间。
但,在把持了朝政以后,那人什么都没有做。
孝成没有看他们,敲了门,迈步进了慎刑司的书房。
“主子,皇上最多还有三天了。”
孝成向着桌后的那人行了一礼,压低了声音开口道。
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孝成却并不诧异,而是皱眉提起另外一件事情:“主子,三皇子与陆家,今晚怕是要有动作了。是否……”
他顿了一下,做了一个抹杀的动作。
半晌,安子站起身来,几步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推开,看着院里的树,嗓音沙哑:“高煜。”
他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两颊凹陷,面色苍白如纸,看着极为吓人。宽大的衣袍被风吹动,更显得瘦弱。
很奇怪的,明明已经是权倾天下的人,身上的衣衫却显得有些破旧,而且上面还有大片的黑色印记,似乎沾上了血,又干了的样子。
“高煜又逃了一次,被重新抓回来了。”
虽然安子只扔出一个名字,孝成却充分理解了他的意思,开口解释道。
“打断四肢,锁起来。死,也让他死在钱家。”
安子视线远远地落在花树上,眼中一片死寂,声音喑哑,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当初,他在十三的手里找到了夕涵写下的一封信。
是写给钱玉,很久以前的信。
里面就两件遗憾的事情,没能送钱玉回家,还有因为自己的失误,扰乱了钱玉的姻缘。
看到那封信的第二天,他便给钱玉、高煜两人准备了大婚。
明媒正娶,让高煜嫁到钱家。又逼着两人圆房,让他们生下孩子。
这样,便将两件事都完成了。
“柳依依被平西王妃整治得很惨,缠绵病榻,怕是命不久矣。世子刚过完了周岁,如今很健康。”
孝成没有等他问,便主动开始提起另外几个人。
一年前,平西王当场自缢,本应该剥了他的爵位,但是主子硬是使了手段给留了下来。
柳依依和那个孩子便都被扔到了平西王府,但是处境却是天差地别。
因为当年,柳依依几次算计了夕涵姑姑。如今在平西王府,便是平西王妃不整治她,他们这边也会下手。总不会让她过得太安逸,就是了。
而那个原本应该是孽种的孩子,因为被夕涵姑姑喜欢过,所以如今过得很好,被记在平西王妃名下,过得是正经世子的生活。
“方七与他的对食过得不错,十三开了个小饭馆,生意很好。”
孝成顿了一下,才又继续道。
方七和十三去了江南,给那两人守墓。
主子不仅没有阻拦,而且帮着打点了许多,让他们过得很顺心一些。
虽然没有等到主子的问话,孝成还是整理了一下语言,提起另外几个人:“绮文女傅出宫以后,便在四处游学,昨日到了安阳。尧九如今已经怀孕了,这一胎应该很稳。陆待很高兴。华悦一直留在钱玉身边,没有对她进行干涉。郭卫的孩子前日出生了,男孩,有些孱弱。李太医身体还不错,还有……”
夕涵姑姑死后,主子对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进行了照料的,甚至是曾经给夕涵姑姑梳过一两次头发的小太监,也都认真地照顾了。
赏罚分明,一切都按照了夕涵姑姑的喜恶。
孝成语气平静地说了一连串的话,说得口干舌燥了,才终于将所有的事情交代完。
安子站在窗前,指尖被风吹得冰凉。
孝成垂手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姿态恭敬。
“出宫吧,想去哪便去哪。”
良久,安子转过头来,将一块令牌扔到他脚下。
“主子?”
孝成看着出宫的令牌,怔怔出神,脸上的沉静被打破,显现出诧异来。
“把手下的人都散了。私库里留下三分之二给朝廷。”
安子动动嘴唇,扔出一句话来,语气平缓至极,听不出一丝波澜。
“主子……”
孝成站在原处,低声喊他。
但,安子一直没有理会。
孝成又站了很久,最后给安子磕了三个头,拿着令牌走了出去。
安子望着院里的树出声,眸中一片死寂。
那是一棵桂花树,只是今年看不到它开花了。
他就在床前站着,仍由冷风将他的衣袖吹得纷飞。
天慢慢黑了,有宫人掌了灯。
远远地,能听到铁骑的声音,训练有素的士兵,整齐的脚步。
就像,一年前的那个晚上,将他眼中的光全部熄灭的那个晚上。
安子又想起那个古怪的梦,面上的神色更沉了几分。
院子的门,被人推开了。
“怎么这么安静?”
有人手中持剑,视线快速扫过院落,眼中满是警惕。
安子远远地看着他们,整理了一下衣衫,缓步从屋子里。
“安子,你……”
站在前面的皆据,如今更成熟了几分,他眉头紧锁着,刚开口说了三个字,却被安子打断了。
“三皇子殿下,奴才叫束和。”
安子的视线不远不近地落过来,站在光影交界处,身上看不到一点活人的生气。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你!”
皆据的眉头皱得更深,指着安子,一时竟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这人真的很奇怪!
虽然以强硬的态度把持朝政,但是杀的都是奸臣,几乎没有残害过忠良。
在后宫,权倾一方,除了掌权时杀的那些人以外,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让人四处寻医问药给父皇续命。
一年前,他像是发疯一样,突然改名,说以后自己叫束和。
皆据总觉得,他大概是真的疯了。姐姐的死,让他始终走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