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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和摩挲着手中的杯子,也不催促,眼眸微垂,似乎陷入了思绪。
“司公这话,当真?”
过了快一刻钟,高煜终于做出了选择。
他抬眼看向束和,认真地追问道。
“当真。”
束和的视线扫过来,语气平静,眸中一片冰冷。
“高某应下了。”高煜整理了表情,起身郑重地向着束和行了一礼,像是宣誓一样开口,“若是能取夕涵为妻,定珍之重之,此生别无二色。”
听见他将子嗣的事情略了过去,束和抬头看过来,眸中隐隐有些讥讽。
“我只是一个阉人,没有什么宏图之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死了。”束和的手指划过杯子,带起一串血珠,他似乎毫无察觉,只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但,只要我还有一个亲信活着……”
他稍作停顿,眸中的冷意几乎要凝成实质,声音中带出些杀意来:“男子多薄情,我知道。但你若是背叛她,我定会将高家每一个人都剐了。”
高煜下意识起身往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一时无言。
“高大人,见谅。”束和的表情却突然一变,将所有的冷意都收了起来,换上了笑,语气似是亲切,“杂家是慎刑司出身,说话难免粗俗。”
“无,无事。”
高煜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失了气势,便抬脚重新坐回桌前,似是随意地应了。
他说着话,却没有抬眼去看束和,而是低头慢慢地喝茶。
“时间不早了,杂家便告辞了。”
束和抿唇笑了,起身扔下一句话,就走了。
高煜强撑了精神,起身来送。等束和出了院子,他关上门,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他长呼了一口气,额头上早就出了一层薄汗。
高煜是读书人,往往是文人相轻、唇枪舌战,很少会面对这样一个说着话,就似乎要拿出刀来的‘小人’。
束和说那话的时候,眼神真的把他镇住了。
那是绝对是一双见过血的眼睛,阴狠毒辣,里面闪过的光就像是刀尖的寒芒。
高煜摇摇头,将杂念甩出去,回到的屋子的时候,视线扫过刚才束和用的杯子。
他赫然发现,杯子的边沿不知道什么时候破了口子,面上竟然还沾染着血迹。
这套杯子是他新购入的,放到这里以后,他也使用过,没有发现这样的裂痕。
难道是,刚才……
高煜转头看向束和离开的方向,眼中闪过惊愕。
正如他所想,那杯子就是束和弄坏的,而上面的血迹也是束和的。
他从高煜的院子出来,面上一片平静,手垂在身侧,有血珠凝在指尖,最后砸到地上,溅开一小朵血花。
束和似乎毫无察觉,缓步走着。
这大概是束和做过的最艰难的一次交易。做了无数次的心里防线,却先一步被自己打破了。
从点头承认,要将夕涵交到另一个人手里,开始。
在看不见的地方,他就已经是血肉模糊了。
就像是用刀子扎进胸口,把还在跳动的心一片片切碎,再亲手摆到盘子里。
血早就已经流了一地,只是别人看不到,罢了。
束和突然踉跄了一步,抬手用袖子抹过唇角。他扯出一个笑,抬眼看着夕涵住的方向,身上的冰冷褪去,只是剩下了无尽的温柔。
在他心里,夕涵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人。
全天下的人最好的人,就应该使用全天下最好的东西。吃食、衣裙、发饰、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