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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既出,朱婆婆与陈酿皆觉有趣,又央着七娘接着说。
陈酿遂指着醩羊肉做的汤羹,道:
“这个呢?”
七娘见那汤羹上飘着油,肉质鲜美,虽做法不大得当,只看卖相,倒也勉强过得。
她遂道:
“书中有云:羊叫声为‘咩’,其音同‘绵’。这道醩羊肉汤羹,便唤作‘意绪绵绵’吧!”
朱婆婆又问道:
“这道清水白菜呢?”
七娘思索半晌,若叫翡翠什么的,前人尽用过了,却也太俗了些。
她忽思及门外山泉,方道:
“这道菜,一副玉质冰清之态,就叫‘清泉玉上流’!”
三人一时皆笑起来,不过几碟山野粗食,此时竟得了如此雅致的名,到底有些好笑。
朱婆婆方举起竹筷,只笑道:
“冲你这几个菜名,我也免不得一试了!”
她夹了口菜放在嘴里,确是熟了,只这味道,总有些一言难尽。朱婆婆微蹙眉头,毫不掩饰这菜的难吃。
陈酿有些抱歉地笑笑:
“学生记得些《食经》的句子,拼拼凑凑地忆起,才做成这菜。”
“罢了罢了!”她虽道难吃,却依旧举起碗,“与老身乘碗饭吧!”
陈酿忙应声接过,又朝七娘道:
“蓼蓼可要吃饭?”
七娘点点头,将自己的碗举得高高的。
一时陈酿乘饭而归,七娘亦大快朵颐起来。陈酿做的菜,虽非美味,可七娘却吃得津津有味。
她又夹了一筷子“金玉满堂”,只道:
“我就说,酿哥哥做的菜,是最好吃的!”
七娘的性子,陈酿是最清楚的。她若觉着难以下咽,至多不言语,也并不会夸。她若夸人,必是真心觉着好。
只是这几个菜,陈酿自己吃来也明白,只勉强充饥也就是了。至于色香味,确是一样也占不上的。
他心下奇怪,七娘吃惯了玉粒金莼、山珍海味,怎的偏对这样的吃食青睐有加?
朱婆婆却是吃在嘴里,瞧在眼里的。
这样的菜,能真心觉着好吃,大抵也是因着做菜之人。从前那姓孙的老货,不也为她做过么?
思及此处,朱婆婆低头笑了笑,用起饭来,似乎也更香了。
不多时,小小案几之上,早已杯盘狼藉。陈酿自收拾着碗筷,罢了又往厨房洗碗去。
朱婆婆遂带着七娘在院子里乘凉。大树荫下,朱婆婆躺上摇椅,七娘便坐在一旁的小马扎上。
那只芦花鸡又踱步过来,虎视眈眈地看了七娘一眼。七娘是被它吓怕了,只朝后缩了缩。那只芦花鸡又将头别向一边,高傲地去了。
庄上的天暗得快些,午时一过,太阳便准备着渐渐落山。故而,虽是三伏的天,可庄子上却是比汴京凉爽许多。
汴京人想了许多法子避暑。寻常百姓多是抱个竹夫人,稍微宽裕些的人家,也买冰来消暑。如谢府这等权贵,多是在家中建个“自雨亭”,旁有水车送水而下,身在亭中,便如落雨一般。
只是这般种种,皆不及庄上一丝凉风来得清爽自然。
朱婆婆将七娘搂在怀中,便如自家孩子一般,只问道:
“听闻,从前在太学,骂孙夫子‘老顽固’的,便是你?”
七娘闻声,心下一抖。朱婆婆连这也知晓,不会想要为孙夫子教训自己吧?
七娘心虚,忙弱声解释:
“那并非有意顶撞的!”
谁知,朱婆婆也不听她说,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