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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坐的童贯,瞧上去虽是一脸和气,却并未与谢府之人过多寒暄。
宣读圣旨,似乎只是一瞬的事。
众人来不及反应,来不及应对。
待童贯拂袖而去,屋中依旧是愣然一片。
谢诜,奉旨赋闲!
朱夫人一时站将不稳,猛地踉跄,好在仪鸾宗姬将她扶住。
她这一颤,众人惶惶之色更是明晰。四下皆面面相觑,又不敢言语。
正厅中眼看着芸芸人烟,却闻不得半丝声响。连呼吸,亦是小心翼翼的。
倒是老夫人,不见什么异样神色。
她抬眼扫过众人,只道:
“既接过旨,都站着作甚?且忙去罢!”
闻老夫人言语,无甚波澜,却像是寻常接旨。
众人皆偷偷瞧着她,犹疑地不敢动身。
老夫人从前虽精明强干,可此番变故,到底是太大了!
况且她年纪上来,难免糊涂。
“母亲?”朱夫人试探着唤了一声。
谢诜沉了沉神色,方道:
“老夫人的话,都没听着么!”
闻听谢诜发话,众人方才定神。一时战战兢兢,只作鸟兽散。
便如此过了半日,天色愈发昏暗。
谢府各处一如往常地掌起了灯。
只是风雪甚大,映衬着异常安静的谢府,显得尤其疏狂。
窗外的寒气扑上来,朱夫人忽猛地一颤,只觉心口凉了半截。
谢诜梳洗毕了,端坐床沿,正欲歇下。
忽听朱夫人道:
“老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谢诜闻言,又直直坐起,只道:
“前日朝上,蔡太师参了为夫一本。”
“所为何事?”朱夫人焦急地望向他。
“罢了!”谢诜轻叹,“这些事,你还是莫操心罢。听了心烦!”
朱夫人亦随他叹了口气。
她缓步行上前去,只与谢诜并排坐了。
只见她沉吟半晌,又道:
“老爷,夫妻之道,本是相互扶持。又有什么不能与为妻说的呢?”
谢诜转头看向她。
朱夫人初来时,亦是天真无邪的女儿家。任性之处,倒与七娘无二。
此时四目相对,倒觉出她的憔悴来。
二十载有余,最难得的,还是这真心相待的结发妻。
谢诜拉过她的手,遂道:
“前日朝堂之上,蔡太师参了为夫一本。”
朱夫人蹙眉不解:
“老爷一生磊落,又有何处可让人编排?”
谢诜摇头:
“眼下北地战事吃紧,你也知道,为夫一向是主张抗衡的。”
他顿了顿,又道:
“可陛下心中却是犹豫不决,欲行和谈之事。蔡太师便勾结童贯,以此事参奏。说流民之祸,皆因主战,这才有了今日之事。”
朱夫人的眉越蹙越紧,面上直见着不平之态。
流民之事,分明是外族所侵。若行和谈之事,岂非将大好河山拱手他人?
“老爷,”她忽道,“为妻父亲那处,或可帮上一帮。”
谢诜拍拍她的手,道:
“陛下如今正气头上,莫再牵连了。保全最是要紧。”
朱夫人深深望着他,只得点头。
她一向是信他的,自嫁与他的那一日,她的一身心,便尽是他的了。
只是,这件事到底来得太过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