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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可以出卖我!你这叛徒!”明台怒吼,“我他妈的真该死!我为什么不杀了你!我应该一枪毙了你!”“因为我是你的老师,你赢不了我。”王天风收起枪,“你是我正式送给76号的第一份有分量的大礼。我并不想叛国,是戴老板逼我的!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兄弟,只有一群狗!他们上层走私谋利,一样勾结新政府。我们呢?为他们卖命。我的把兄弟宁海雨,因为失了一批货,被枪决了!你知道吗?戴老板以分权为重心,把我们当成蝼蚁,他想怎么踩就怎么踩!一旦违背了他的命令,马上就会变成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予以清除!放弃吧明台,你跟着我干,跟着新政府,一定大有前途。”“我真是瞎了眼了!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教我做人的人竟然是‘鬼’!”明台吼叫起来,“这里躺着于曼丽,躺着一个烟花女子,就是你口中常说的婊子!她死了!马革裹尸!壮烈殉国!你在她面前跟我谈分权、谋利,跟我说放弃、叛国!你这个连婊子都不如的东西!”“明台!”汪曼春想制止却被明台喝止住。“你住口!”明台指着汪曼春,道,“这是我跟他的一笔血债!”“你不要一错再错!”汪曼春吼叫。“明台,你别傻了。你有什么啊?你就想‘苍蝇撼大象’。你除了一腔子血,你还有什么?明台?别傻了!”“我们的的确确只存一腔热血,因为满目河山都被你们给弄丢了,折毁了!我们的热血不会白流,永远也不会被罪恶、被侵略者打垮。我们的一腔热血是火,是燃烧的烈火!浇不息、扑不灭!过去是一腔热血,被出卖后依旧是一腔热血,将来刑场上还是铁骨铮铮的一腔热血!”明台彻底亢奋起来,“你们怕死的尽管怕死,恋权的尽管恋权,出卖灵魂的尽管出卖灵魂!国家不会因为你们而摧毁、瓦解、衰亡,就因为还有我们的一腔热血!中华民族有一颗不死的雄心!”王天风脸色苍白,汗淋如雨,整个人就像被鬼魅施了符咒一样,动弹不得。“把他带走!”汪曼春嘶叫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热血点燃的复仇火焰永远也不会熄灭!”明台一路狼嚎,声音穿透云霄,刺破黑雾,喊亮整片坟场。
明台向王天风扑过去,又被人拉住:“于曼丽,你等着我!我不会让你白死的!王天风,你怎么有脸还活在世上!你忘了青山野冢里躺着的学生尸骨,他们每个人从坟头里爬出来,喊你一声,他们的吐沫会活活淹死你!”
“王天风!你这败坏师德、摧毁信任、卑鄙无耻的无良禽兽!你一定会遭到天谴,受到应有的惩罚!永世惊魂,不得安生!”汪曼春企图让王天风避一避,王天风却摇摇手,一步一步走向明台。“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王天风,你死有余辜!”明台奋力骂着,“王天风,我们等你下地狱!”王天风走到明台面前,出手一拳打向明台面目,明台不避反迎,一头猛扑,嘴里的刀片吐出半截,锋利的刀锋,一刀致命。“王天风,你去死吧!”王天风的动脉遭遇致命一击。
由于力量过猛,刀片插在了王天风的颈动脉上,明台想往回衔刀片都拔不出来。汪曼春尖声大叫:“把他拉下去!”王天风眼前一片漆黑,形如枯草般倒下了,就势滚落在明台替于曼丽挖的坑里。黄土坑很挤,他的脸就贴在于曼丽一只苍白枯萎的手心底。黄土落下,稀泥裹着落叶无情地滚到王天风的脸上,他的眉目就如他的人生一样,谜一般地埋葬在乱坟岗上。一双军靴踩在高处,汪曼春看了看,转身走了。
阿诚冲进明楼的办公室:“王天风死了。”明楼半闭着的眼睛,猛地一下睁开,双目圆睁地问:“怎么死的?”“被……被……”阿诚瞬间恢复了常态,关紧了房门又走回到明楼的身边,“被……明台……一刀致命!”“啪”的一声,一支红色的铅笔被明楼掰成两半。“大哥……”明楼的头仿佛被撕裂般痛楚。“明台被76号逮捕了。”“明台!”“大哥,天有不测风云,明台血气方刚……”明楼制止阿诚再说下去,脑海里宛如千条潜流急奔,对于突发事件的应急方案,他做了很多种,包括明台跟王天风“狗咬狗”的局面,他都设定了解扣和脱扣,唯独没有想到王天风被明台杀了。
“我就知道,他杀了郭骑云和于曼丽,他绝不能独活,所以,他选择让明台‘杀’死。他完成了‘死间’的前奏,让我接着演完大结局。‘毒蜂’,不愧他的嘴毒心毒。明台也够狠……失算,太失算。”阿诚进言道:“虽然失算,却坐实了王天风的‘叛徒’之名,汪曼春正好落入大哥你诱敌深入的陷阱。”“一定得让汪曼春先入为主。”明楼用断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了三条不连贯的线,一条实线,一条虚线,一条粗线。实线断了,落了空;虚线即命悬一线;粗线,必须有新的生机出现,否则?阿诚看着三条线,懂了。
“我去找梁处长。”说完,转身就要走。“阿诚,不要急,”明楼叫住,“要让他急,还有,记着……”“量才器使。”阿诚答。
明楼颔首,挥手示意他出去。待阿诚离开后,明楼站在办公室的玻璃窗下,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影子,他厌恶自己,从来没有如此地厌恶自己,从来没有。清晨的曙光投射到玻璃上,琉璃彩虹般的光圈发散在明楼的发梢上,眼镜片反射出一个金色的亮点。明楼深知,真相也在他的背后。坚持,无论怎样苦难,都要咬牙熬住。无论怎样痛苦,再怎么厌恶自己,也要保护好自己。因为责任重大,光明就在黑暗的背后,明楼期待能“蓦然回首”。
敲门声传来,明楼语气平静道:“进。”刘秘书推门而入,面色仓皇地道:“明长官,日本特高课冈田芳政来了。”“知道了。”明楼道,“他是我请来的客人,我亲自去迎接他,把贵宾室的门打开,泡好茶。”一面说,一面大跨步地走了出去。“是,明长官。”刘秘书的气色略有好转,赶紧跟上。
人流攒动的大街,明镜一身娴静打扮,缓步地向一家幽雅的小茶楼方向走去。走到门口,停下脚步回头望了一会儿,观察了片刻后才走了进去。
茶楼分上下两层,楼下有评弹说唱,琵琶弦声如玉珠入耳,琴韵悠扬。有看客一边喝茶一边听曲。楼上挂有竹帘,雅间很是幽闭,而且楼上可见楼下,清晰明了。
明镜独自走上楼口,“您好,客人正在等您。”一名清俊的服务员替明镜掀开竹帘,引领着直入包厢。
明镜看见了黎叔和董岩,相视一望。“明董事长,您来了。”黎叔站起来招呼,董岩跟着他站起来。“你们久等了。”黎叔走到门口,小心吩咐着那位服务员,服务员点头,将包间的门守住。黎叔走回包间,走到明镜和董岩面前,笑着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为我党工作,常年提供地下经费的红色资本家,明镜同志。”明镜微笑颔首。“这一位是上海地下党的董岩同志。”“您好,明镜同志。”董岩与明镜握手,“我是久仰大名,我一直负责红色杂志的运作经费,取过您的货。只不过,都是分头行事,没有见面。”“您好,董先生。”黎叔移动竹椅,请二人同坐。明镜坐下,董岩替明镜泡好一杯茶,双手递了过去。明镜双手接过,道了一声谢。“明镜同志,我非常抱歉在这个时候……”董岩的话略作停顿,“在这个关键时刻才对您说一些有关您家庭的真实情况。”明镜的眼光直视着董岩,问:“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大弟怎么了?”“是您家里的小弟。”黎叔插了一句话。明镜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局促不安,“我家小弟还是个孩子。”突然间冒出这一句话来,很明显表现出了内心的慌乱,急问道,“他怎么了?”“您听我说。”黎叔接过了话题,“明台同志……”明镜的眼睛睁得溜圆,放射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她的心怦怦直跳,嘴角嚅动了一下,险些就要将“荒诞”两个字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