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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阿诚说,“明台的飞机是今天上午十一点钟,从龙华起飞。我们的飞机是中午十二点飞往上海,刚好和他失之交臂。”明楼看看手表,指针指向10:45,继而喃喃自语道:“十一点,明台现在应该登机了。”阿诚感觉到了明楼的担心,笑道:“大哥,明台聪明懂事。您放心好了。”“……但愿这小家伙安安分分的,到了港大,好好读书,这一路上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明楼戴上眼镜,眼镜片经过擦拭,异常清晰。
舷窗外一片云海,霞光万道映在云海之上,仿似一片绚丽夺目的神仙境界。“一排枪、一摊血、一个政权。”一张过期的香港报纸,被随意地扔在靠椅边上。飞机的贵宾舱里坐着六七人,很安静,除了一个犹太小女孩调皮地在过道上来来回回走动,几乎没有特别的声音。明台穿着一套笔挺的西装,西裤有些长直到脚面,而身上的领带、领带夹、皮带、袖扣无一不是精品。与明台相隔一条过道的正襟危坐的中年男人正是国民党军统上海站情报科科长、战时特务军校上校主任王天风。
王天风带着一些异常的眼光审视着他,明台感应到了中年人目光中所夹带的一丝不屑。他并不介意,只是不时地跟那个蹦蹦跳跳,来回穿行在机舱的犹太小女孩用希伯来语交谈着,小女孩笑声朗朗,明台一脸阳光。
此时,服务生推着餐车走进机舱。小女孩被父亲用蹩脚的中文喊回座位,看到服务生进来,小女孩要了瓶法国汽水。
服务生推着餐车又走到明台和王天风的中间,向明台问道:“先生需要点什么?”明台看了一眼王天风,示意道:“您先来。”王天风点头,笑道:“红酒。”服务生微笑着点了点头又转身对明台问道:“您也一样吗?”明台摇手道:“我喝香槟。”服务生动作麻利地给明台倒了一杯香槟后,又从餐车里拿出一瓶红酒,为王天风倒了一杯。如果不细看,并看不出他倒酒的双手在颤抖,而这一些细微的举动却都在明台的眼中,被看得一清二楚。
王天风接过红酒,服务生微笑着说了声“请慢用”,僵硬地转过身刚要起步离开,耳边便传来明台的声音:“你这酒里怎么会有玻璃碴啊?”服务生顿时一怔,心中一紧。王天风抬眼看看明台,又看看自己面前的这杯酒,不动声色。服务生僵硬地转过身子,赔笑道:“先生在说笑话吧,哪里会有玻璃碴呢?”明台忽然一转公子哥的蛮横嘴脸,刁难道:“你说没有?你当着本少爷的面喝了它。”王天风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服务生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好的,先生。”说完,他伸手过来取酒,就在手指与香槟酒杯触摸到的一瞬间,明台轻描淡写地说道:“不是我这杯,是他那杯。”一言既出,如雷轰顶,服务生脸色陡变,贵宾室里瞬间站起以郭骑云为首的三名穿中山装的男子。见势不妙,服务生瞬间抽出隐藏在开瓶器里的弯曲的短刀扑向王天风。明台见状迅捷抬手,以拳撞腕,服务生大叫一声,刀子凌空飞起。明台眼明手快,修长的手指稳稳夹住开瓶器的螺旋处,抬腿一脚将服务生踢了出去。
这时,两名穿中山装的男子将服务生死死压在地上,贵宾室内也引起一片小骚动,传来犹太小女孩的尖叫声。郭骑云脸色凝重地朝服务生走过去,皮鞋重重地踩在他的脸上,服务生连声惨叫着。
“骑云,别弄脏了人家的机舱。”王云风沉稳的声音缓缓传来。
郭骑云回头,恭谨地应道:“是,老师。”随即挥了挥手,两名特工如拖死狗般把服务生拖出了贵宾舱。
待特工相继离开后,郭骑云向王天风走了过去,端起桌子上的红酒,又向小女孩父女俩走去,挤出一丝笑容:“对不起,受惊了。”头也不回地快步走出了贵宾舱。
王天风知道,他的手下此刻急于去获取口供。然而自己对将死之人毫无兴趣,只对对面坐着的年轻人有了新的想法。
明台坦然地喝着香槟,翻阅着一本书。“你看的是什么书?”王天风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问道。明台一愣。
“怎么?”明台摇摇头:“我以为您第一句话得问,你怎么知道酒里有毒?”王天风笑道:“在你眼中,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反常?”明台反问:“不反常吗?”“你够胆量。”王天风问,“知道我是谁吗?”明台果断道:“不知道。”“想知道吗?”“不想知道。”“哦。”对于明台的反应,王天风也很意外,“你也很反常。”“不。”明台不置可否,“我家里人说,跟陌生人保持一定距离,可保一世平安。”“如果我说我是政府的人呢?”明台目光平视,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王天风,冷静道:“那要看是哪家政府。”这句话够分量,王天风很是欣赏。“《西印度毁灭述略》?”王天风坐到明台身边,按住他手上的书。明台没有拒绝,放开手任由他把书拿了起来,“讲什么的?”“有关殖民主义的暴虐,西印度将渐渐失去原有的姿容。”王天风放下书,问道:“冒昧地问一句,你这是去哪儿?”“香港。”明台爽快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