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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区东北方向五公里处,有一座大湖,千顷烟波浩渺,万株垂柳絮飘,虽然远远算不上仙境桃源,但也是居家休闲,陶冶心境的一片好地方。每到春夏,颇有几分春风又绿江南岸的小山小水之美。
湖边上有一个村,大概是十年之前,村里出了一个姓白的年轻人,从小就不学好,虽然没有干过什么大奸大恶的坏事,却也到处惹是生非,快三十岁的年纪了,还是吊儿郎当,靠着到处替人收债了难过日子,三天两头的就要到看守所里面待几天。
大概是九一年九二年的样子,这个姓白的有一次替人收赌债,下手重了点,一铁锹把人拍成了重伤,伤者家里好像有点关系,告上了法院,姓白的被抓进去判了三年。
九十年代中期,姓白的出狱之后,并没有回到村里,听消息灵通的人士说,他好像跟着朋友去了下面不知道哪个县里挖金子。
那几年,别说村里人,就连姓白的那个老实巴交靠着养鱼为生的亲哥哥都非常不以为然,只要一听旁人说起不争气的弟弟,立马就拉下脸说自己没有弟弟。
就这样,又过了三四年之后,大概是九八、九九年间,那个已经在消失了七八年的二流子,突然就不声不响地回到了村里。
当时,正值市政府开始大力发展旅游业,将这个村所属的湖区列为了重点建设目标,修起了一条绿树成荫的环湖跑道。
随着游客日益增多,当地有些本来就住在环湖路边上,有着得天独厚条件,自身头脑又灵泛的渔民,也就纷纷在自家的房子里做起了餐饮生意。
于是,那个姓白的年轻人,一出手就是几十万,不但帮哥哥扩大了鱼塘,还在湖畔最好的位置,开起了村里最大的一家餐馆,叫作“柳畔人家”。
这一下,真把村里人羡慕坏了,到处都在传言这个家伙走了大运,个个信誓旦旦地说他在某年某月某日某地挖到了一块足足上百斤的金坨子。
这座湖里,自古以来都盛产一种被称为白鳊鱼的独特鱼种,肉质细嫩,无论椒盐还是红烧,都堪称美味。
所以,渐渐湖边上那些餐馆的生意也就越来越火,开餐馆的人越来越多,成为了本市老饕吃鱼的一个首选之地。
生意一做大,货源、客源……所有一切,就都开始有了竞争,一有竞争,就自然有输有赢,有胜有败。
柳畔人家并不是湖边第一个开张的餐馆,也不是做鱼最好吃的餐馆。
可是,不知不觉几年下来,到如今却已经发展成了生意最好,规模最大的那一个。因为,第一个开的人已经被打成了残废,做鱼最好的人也变成了柳畔人家的小股东。
从此之后,在这座湖边上,白鳊鱼三个字,就不再是单指一种鱼,也代表了一个人。
一个曾经的二流子,如今的柳畔人家大老板,白鳊鱼。
赶到柳畔人家的时候,才下午五点刚过,还没到正式的晚餐时间,饭店内,除了一两桌零散食客之外,并没有太多客人。
简单询问了一下服务员之后,我带着人直接走向了饭店后面的小院。
小院内,有六七间大小不一的包厢,谈不上装修,就是那种典型南方农家小院里的偏房,简单粉刷几遍之后,墙壁上挂两串干辣椒,摆一副蓑衣,也就算是原汁原味的乡土风了。
经过最外头,也是最大的那个包厢时,我看见房内的大圆桌上已经整齐摆好了碗筷,显然是早被预订了,客人还没到。
再往前走两步,刚来到第二个包厢的门口,就听见了里面扎金花的声音。
“老子暗五百,你搞不搞?”
“搞不死啊,明一千,老弟,我告诉你,你不开牌,老子绝对不会开你的……”
我对着险儿一点头,反手伸进后腰,轻轻推开门,当先走了进去。
包厢内的桌面上,七零八落的堆着大约七八千左右的现金,三个男子围坐在一起,全神贯注地看着各自手中纸牌,居然连我推门进来都没有发现。
我拍了拍身前那位扎着马尾辫子,四十来岁,背对我而坐的中年男子,说:
“开牌。”
对面两个男子终于抬头看向了我,第一时间脸上还满是凶横暴戾之气,似乎嫌我打扰了他们,可下一秒钟,两人都脸色煞白,像是被点了穴道一样,彻底僵直。
马尾辫估计是抓到了一手很大的牌,直到此时,居然都还没有丝毫察觉,还颇不耐烦地抖了抖肩,嘴里骂骂咧咧的就想把我的手甩下去。
我一拉旁边凳子,将始终插在后腰间的东西往桌面的那堆钞票上一放,径直坐下之后,再次说道:
“曹公鸡,开牌,你还不开,就开不了哒。”
魂飞魄散之下,马尾辫就要起身。
险儿上前一把扯住辫子,手中匕首飞快横在了男子的喉咙上,冷冷地说:
“要你开牌,你就开。”
包厢被紧紧关上,简杰、大海都已经掀开了手中用来遮挡的衣服,在两把黑洞洞的枪管之下,三个男子脸上都是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绝望表情,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我缓缓拿起了桌上的那把手枪:
“曹公鸡,认得我吧?用不用介绍?”
那个叫作曹公鸡的马尾辫男子,下意识想要点头,可下巴一接触到脖子上的那把匕首,立马又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搞笑模样。
“嗯,那就好,莫怕。只要你听话,我不为难你。来,三个人都慢慢站起来,我的兄弟会带你们走,换个地方,打牌也好,喝茶也好,都可以,我胡钦请客。到时候了,会放你们走,要不要得?”
另外两个男子呆呆望着曹公鸡,曹公鸡眼神里面天人交战,没有作声。
我摆了摆手,示意险儿把匕首拿开。
当曹公鸡脸上刚表现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表情时,我猛地挥手,一枪托砸在他的额头,抓住他的脑袋,将他摁倒在桌面,手中枪管重重抵在了他的脸颊。
看着枪管下被挤压变形的鼻子,和那双极度惊恐的眼睛,我说:
“你在这里等什么人,你清楚,我也有数。曹公鸡,我既然敢到这里来对这个人下手了,你觉得我敢不敢杀你?最后给你个机会,老老实实跟我的兄弟走,要不要得?”
“要得,要得。”
含糊不清的说话合着涎水一起,从曹鸡公被桌面压得半张半闭的嘴巴中冒了出来。
我松开手掌,拍了拍曹公鸡的脑袋:
“开牌开牌,哪个大哪个把钱拿走,快点收拾完。哦,对了,把门口那辆依维柯的钥匙给我。”
曹公鸡小心翼翼地直起腰身,双眼低垂,虽然不敢看我,但是两个眸子始终转动不休,默默考虑了几秒之后,终于一抬头,畏畏缩缩地看着我说:
“钦哥,我还是要给你说一下,今天晚上,我们等的是……”
没等曹公鸡说完,我手掌一摊,伸到了他的跟前,一字一句地打断了他的说话:
“老子说,把车钥匙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