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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七千三百天,十七万五千二百个小时,这么长的一段人生路,居然眨眼间就那样过去了。漫漫苦旅一路走来,走到现在,我已经记不太清,究竟有多少次听人提起,又有多少人曾经问过我,关于那一战的故事。
我从来没有回答过任何人。实在被逼急的时候,我就会收起笑容,非常认真地对着那些虽然诚恳却也不太识趣的人们说:时间太久了,久到已经让我忘记。
没有人会再继续追问。
因为,无论他们是否相信我所给出的答案,今天的我都已经成为了一个用不着再多向别人解释的人。
对于这些人而言,那一战只是一个好听的故事,故事里面有冲突、有阴谋、有友情、有背叛、有消亡、有崛起。听着很爽,却与他无关。
可是,对我而言,那一战却是我的一切。
没有人能够对别人诉说自己的一切,正如没有人可以忘记自己的一切。
不过,你知道人一辈子最美好的是什么?最痛苦的又是什么吗?
答案其实很简单,都只有两个字。
回忆。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一战,一秒钟都没有。哪怕是个中发生过的一句对话,一个表情,我都依旧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近两年来,我发现自己居然开始越来越喜欢回忆过去。只不过,每当我回想起那一战的时候,心中常常会产生一种情不自禁的错觉:这险象环生却又刻骨铭心的一战,就好像刚刚才发生在两三个月前的某一天一样。
错觉过后,我总是会感到怅然若失,黯然销魂。时光飞逝得真的太快太残酷,记忆还是无比的新鲜,扭头看看周围,却发现,人已经旧了。
我想,也许年过不惑之后,真的是已经到了寂寞的年纪。所以,在某些午后,某些深夜,我的思绪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回到那一晚,那一战……
这是一条平凡破落的市井小巷,嘈杂喧闹,污水横流,肮脏腌臜,却又偏偏人气鼎沸。六七十年前,小巷紧靠源江的那一头曾经有过一个摆渡的渡口,于是,小巷也就因此得名为渡口巷。
巷子位于我市城南新开发不久的商贸区附近,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从天南海北赶过来做小商品生意的外地个体户。那个年代的生意人,除了极少数具有商业天赋的之外,大部分都是因为丢掉了手里的铁饭碗而迫不得已自谋生路的下岗工人。每个人都明白,在这个没有公平和保障可言的国度里,自己多赚一角少花一分,未来就会多一份保障。所以这些人普遍都很能吃苦,吃穿住行都不讲究,只要便宜就好。于是,这条小巷里面,也就充斥了为他们提供各种生活需求的廉价行当。换句话说,这里虽然算不得是我们市的贫民窟,但生活设施,卫生条件等各方面也绝对是不能和江对面的城市中心区相比的。
一九九一年十二月二十八日的傍晚六点钟左右,我带着铁明、缺牙齿和牯牛三个人一起来到了这里。
因为,这就是出发之前,保长向铁明所提供的地址。
站在巷口一眼望去,人影憧憧,当中却并没有看见夏冬和漆遥两人的身影,这不免让我有些许的不安。
所幸,此时正是上下班吃晚饭的时候,巷子口来来去去的有很多人,我们站在人群当中,也并不打眼。稍稍伫立片刻之后,装着买烟和槟榔,我们四人在巷口的一家小卖部停了下来,一边找人一边仔细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最多过了两分钟,连一根烟都还没抽完,一个留着齐肩波浪头,大冬天的身上却只穿了一件当时很流行的蝙蝠衫,脸都冻红了还依然要把胸膛敞开装豪气的年轻人突然间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也对着小卖部这边走了过来。
跑惯了江湖的流子总是只需要一眼就能看出另外一个人是不是道上混的;就像是老鸨分辨豪客,骗子认得傻瓜一样,没有任何理由,只是一种职业习惯培养出的灵感。
我们四个人的目光无一例外都放在了来人的身上。
可此人却毫无反应,就像是根本没有发现我们正在看着他一样,平平常常地走过了我们的面前,再平平常常地也买了包烟,然后慢悠悠地挪到我们旁边三四步远的距离,把烟拆开,掏出火机,准备点烟。
一切都很平常,平常到我几乎认为自己实在是有些太敏感。
当刚想松下口气的时候,我却发觉,此刻,那人的两只眼睛正毫不掩饰地在我们几个兄弟脸上来回逡巡。
心底一沉,身边铁明等人纷纷露出戒备神色的同时,我的右手也已经悄悄伸进口袋,握住了那把改装发令枪的枪柄。
就在这个时候,“嚓”的一声微响,那个年轻人手里的打火机被点燃,他依旧偏头保持着点烟的动作,叼在嘴唇间的香烟却上上下下抖动不停,始终无法凑到火苗之上。随着香烟抖动的同时,一道被刻意压低的带着典型市区口音的说话声传到了我的耳边:“你们是镇上的朋友唦?”
与铁明对视一眼之后,铁明若无其事地答道:“什么镇上!?哪个镇上啊?”
“九镇。是的唦?”
铁明扭过头来与我的目光再次交会了一眼,彼此的眼神中都充满了疑惑与戒备,一时之间,谁都不敢贸然搭腔。
“是义色唦?是的话,就跟着我后头走。嘶……”
年轻人的烟终于点燃,痞里痞气地吸了一口后,自顾自抬脚就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也许是注意到我们四人都没有任何反应,此人在与我擦身而过之后,又停了下来,一边装着吐痰,一边轻声说道:“放心,我是唐五哥的朋友。”
在那位蝙蝠衫的带领下,我们一前一后来到了巷子旁不远处的一所专科学校门口。门前马路边上蹲着几个奇装异服的少年,嘴上都叼着烟,老气横秋地在那里扯淡,但是那副作死的样子并不像是真正的道上人,应该是在这里等马子放学的小痞子。
离小痞子几步远的马路旁,停着几辆等客的慢慢游以及当时很常见的那种银灰色七人座载客小面包车。一眼看去,还是没有夏冬他们的影子。
正在四处打量的当头,其中一辆面包车的车门忽然打开,开车的人居然是茶壶,而后面位置上并排而坐的两个满脸笑容的人正是老鼠和鸭子。
简单寒暄几句之后,年轻人转身离去。
“那个后生是谁啊?从来没见过。”看着年轻人的背影,我忍不住开口问道。
“哦,是宋家跃的几个老弟。五哥昨天过来,怕我们人手不够,盯不住,专门安排来帮我们踩盘子的。刚才那鸡巴是不是搞得有些神神秘秘的,吓死个人?”鸭子一脸不屑地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