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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
又一个酒坛子被砸得个粉身碎骨,这已是今天的第三个了,残酒四溅之下,原本尚算得上金碧辉煌的中军大帐中已是一派的狼藉,然则拔灼却是根本不管不顾,随手又抄起了一坛酒,拍开封泥,又是一通子的狂饮,酒劲上头之下,眼珠子都已是红得快滴出血来了。
十六天过去了,自打到五花岭头一天的夜袭失败之后,拔灼便猫在了军营中,既不敢去攻击唐军,又不敢就这么撤军而走,心中的憋闷自也就不消说有多浓烈了的,偏偏因担心军心崩溃之故,这等憋屈还没法与人述说,除了喝喝闷酒之外,拔灼也不知自己到底还能做些甚了的。
“禀大汗,汗庭来人了。”
就在拔灼狂饮不止之际,却见黑狼骑统领摩础英都疾步从帐外行了进来,这一见颓废不已的拔灼又在借酒消愁,当即便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然则脚下却是并未稍缓,几个大步便抢到了拔灼身前,一躬身,紧着禀报道。
“嗯……,唤进来!”
听得响动,拔灼终于是将捧着的酒坛子重重地放在了几子上,斜眼看了看摩础英都,沉闷闷地长出了口酒气,而后方才不耐地吩咐了一句道。
“诺!”
拔灼既是有所吩咐,摩础英都也自不会有甚多的言语,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即匆匆退出了大帐,不多会,便见一衣衫褴褛的汉子满脸惶急之色地从外头闯了进来。
“大汗,不好啦,唐人突袭我汗庭,郁督军山已陷落敌手,末将拼死杀出重围……”
那名衣衫褴褛的汉子一闯进了大帐,立马跌跌撞撞地抢到了拔灼的跟前,惶急无比地便哭丧了起来。
“什么?怎会如此?是何人领军所为,说,快说!”
一听郁督军山失手,拔灼顿时为之大惊失色,紧着便跳了起来,蹿到了那名汉子的身前,也不等其将话说完,便已一把揪住其胸襟,将其拖拽了起来,惊怒交加地便怒吼了一嗓子。
“回大汗的话,是薛万彻带的兵,突然杀至郁督军山,咄摩支与战不利,被其生擒,我汗庭无备之下,难抗唐人,以致金帐失守,末将虽拼死厮杀,奈何部众皆阵亡,不得不赶来请大汗回援。”
前来报信者乃是拔灼的心腹大将摩罗诺,自是清楚拔灼嗜杀的性子,这一见其惶急若此,自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紧着便将所知之情形简略地道了出来。
“混账东西,一群废物,废物!”
郁督军山乃是薛延陀汗国的根本之地,这一沦陷,国也就将不成其国了,就算能勉力夺回,怕也难再镇得住下头那些野心勃勃的归附部族,一念及此,拔灼登时便是怒极,不管不顾地便咆哮了起来。
“大汗息怒,大汗息怒,薛万彻手下军兵并不多,也就五千之数而已,之所以能得手,全是偷袭之故,只要大汗回师,必可剿灭此獠寇,事不宜迟,末将恳请大汗即刻发兵回援。”
摩罗诺确是忠心耿耿之辈,尽管被拔灼摇晃得头晕目眩不已,却还是没忘了要赶紧进谏上一番。
“回援?嘿,回援!罢了,此事待会再说,本汗问尔,郁督军山失陷一事,尔可曾跟旁人提过么,嗯?”
拔灼虽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但却绝非愚钝之人,暴怒过后,倒也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但见其手一松,已是将摩罗诺放了开去,略微后退了小半步,手按着刀柄,面色阴冷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回大汗的话,只有摩础英都大统领知晓,末将唯恐军心有乱,实不敢妄言。”
尽管不明白拔灼为何会问这么个问题,可摩罗诺还是紧着照实给出了答案。
“好,甚好,尔之忠心……”
听得摩罗诺这般说法,拔灼凛然的眼神立马便是一缓,嘉许地点了点头,狠夸了其几句,可手臂却是猛然一振,急速地抽刀出鞘,顺势便是一个横劈,准确无误地砍在了摩罗诺的脖颈之间,可怜摩罗诺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斗大的头颅便已是滚落在了地上,弹动了几下之后,滚到了拔灼的脚跟前,一双眼死不瞑目地圆睁着,显然到死都想不明白拔灼为何会突然拔刀相向。
“尔之忠心,本大汗记住了,一路走好罢,若有来日,本大汗自当厚葬于尔!”
拔灼默然地提着带血的刀,双目冷然地看着摩罗诺的首级,不徐不速地将后头的话接着说完整了去,而后方才抖手收刀入鞘,默立了片刻之后,方才运足了中气地断喝了一嗓子:“来人!”
“大汗。”
摩础英都一直守在帐外,这一听拔灼呼喝,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着便抢进了帐中,一见摩罗诺无头的尸体横陈于地,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但却不敢多问,仅仅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