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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开着车子漫无目的的行驶在这座喧闹的城市,人来人往的街头,他仿佛是最孤独的一个。
他从来没想过放弃她,可却真真实实的伤了她的心。
倘若时间倒退,一切可以重来一次,他也许还是会那样去做。因为那样特定的时间,他就是无法坦然的面对她,不敢面对她。那么多条鲜活的生命横亘在他们中间,那时候,他是真的害怕了。
然而此时此刻才发现,还有更害怕的事。知道她不好,却不能陪在她身边,那种感觉让他更恐惧,更无助。
——
开着车还是来到了沈家,在外面就被警卫给拦下来了。
沈家正在吃午餐,今天的餐桌上全是含钙量多的食物。
听说安暖缺钙,几个舅妈都内疚坏了,总觉得好像跟她们脱不了干系。
安暖一脸歉意的说,“舅妈,真的不关你们的事,是我不够听话,不喝牛奶,有时候,你们送到办公室的补汤,我警察喝不下倒掉,以后我不会再任性了。”
这时,警卫突然来报,“老爷子,莫少爷来了,在外面,想进来看看您。”
老爷子眉头微微皱了皱,低低的说道,“让他走吧。”
“他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就是不肯走。”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安暖,仿佛是在等她的意见。安暖始终低着头喝汤,好似什么也没听到。
老爷子低沉的声音说道,“让他进来,我倒想听听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警卫领命下去了。
安暖放下勺子,淡笑着道,“外公,舅妈,你们慢慢吃,我先上楼休息了。”
莫仲晖进来时,正看到安暖上楼的背影。
顿了顿,他来到了餐厅。
“外公,大舅妈,二舅妈,小舅妈。”
他一一打过招呼。
老爷子没好脸色,冷冷的哼道,“你还来干什么?不是都跟我们家暖暖离婚了?”
莫仲晖抿了抿唇,“外公,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在我父亲去世的时候,这样对待安暖。对不起,我让你们失望了。”
老爷子冷笑,“岂止是失望,我们全家人都不会再信任你。当初为了你能和暖暖在一起,我这个老头子做了多少事情,可到头来才发现好心办了坏事。看到暖暖伤心欲绝的样子,我简直恨死了我自己。曾经,我们全家对你寄予了太大的希望,那样的信任你,可你是怎么回报我们的?把我们家的宝贝伤成了这样。现在怀着身孕,还要出去工作,很少能在她脸上再看到笑容。”
老爷子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你走吧,我们对你已经没有信心,不要再来打扰我们家平静的生活。暖暖,我们会照顾好的。”
莫仲晖深深的低下了头,低沉的声音在请求,“外公,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倒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暖暖已经对你死心了。晖子,你走吧,人生的路还很长,既然你们在一起只有伤害,还是分开吧。你们都还年轻,我相信都还能找到更好的对象,两个在一起不是有爱就行的,最关键的还是要合适。我们两家的渊源太深,你和暖暖真的不合适。”
莫仲晖还是那句话,“外公,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老爷子叹气,摇头。
窦雅娟低声道,“晖子,你就被让我们为难了,感情的事情别人说了都不算。就算老爷子同意了又怎样,暖暖的心你已经无法挽回了。”
“我会很努力的去挽回她!”
说来也巧,沈亦铭这个时候突然就回来了。
看到莫仲晖在家里,他原本轻松地表情顿时沉了下去,指着他的鼻子低吼,“你怎么在我家?”
“二舅,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亦铭被气坏了,怒吼,“谁是你二舅,我可不敢当,不久前不是还说我是你的杀父仇人?滚,你给我滚,别逼我对你动手。”
他毫不畏惧,“我是真心爱暖暖的,过去是我做错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亦铭怒极反笑,挑眉质问,“当初暖暖被你伤成那样,我这个父亲看着心里偷偷流泪,我放下我的身段请求你,让你不要那样对暖暖,你是怎么回我的?你说让暖暖与我沈家断绝关系!莫仲晖,这句话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沈亦铭指着门口的方向,“滚!赶紧给我滚!否则,我真的就不客气了!”
莫仲晖咬着唇,直直的站着。“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好样的!你生来就是与我对抗的吧!”沈亦铭气极了,“老王,去书房把我的鞭子拿过来!”
身旁的警卫倒抽一口气,劝道,“先生,有话好好说。”
沈亦铭狠狠瞪过去,“连你也要反抗我吗?”
警卫赶紧上楼去到书房,把一条细细的皮鞭子拿了下来。
这鞭子,沈亦铭只用它抽过沈辰鹏,现在沈辰鹏长大了,也懂事了,父子俩和好后,一直没用上过。
见沈亦铭如此认真,所有人都惊住了。他很少在家里发这么大的火,也很少这么认真。
薛玉兰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臂,“亦铭,别这样,他只是个孩子。”
沈亦铭用力甩开她的手,大吼一声,“今天谁给他说情,我一起收拾。”
这下,连老爷子都不敢出声了。
沈亦铭毫不留情,一鞭子下去,狠狠的抽在了莫仲晖的背脊上,他疼得蹙起了眉。
沈亦铭紧接着又一鞭子一鞭子的抽下去。
老爷子见不得这种场景,低沉的声音对窦雅娟说,“雅娟,扶我回房去。”
窦雅娟扶着老爷子回到卧室,她担忧的说,“父亲,你真的不管了吗?这样抽下去会出人命的。”
老爷子在床上躺下,摆了摆手,低低的说道,“管不了了,亦铭心里有气,让他发泄一下也好,发泄过后还是有希望的。不然这口气憋在心里,他永远都无法原谅晖子的。”
“父亲,您的意思是,您还希望晖子和暖暖在一起?”
“暖暖怀着他的孩子,心里又只有他,不希望他们在一起,难道还能指望暖暖和别人在一起。我们沈家的姑娘,我还能不清楚。现在只要晖子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是可以给机会的。”
老爷子叹了口气,低柔的声音嘱咐,“你出去看看情况,亦铭发泄得差不多了,你去找暖暖。”
姜还是老的辣,窦雅娟笑着点头,离开了老爷子的卧室。
——
安暖虽是在楼上,即便把头埋在被子里,都似乎能听到楼下的声响。
窦雅娟敲门进去,安暖坐起身,低低的喊了声,“舅妈”。
窦雅娟在床沿坐下,“暖暖,你知不知道你二舅回来了?”
安暖微微点头。沈亦铭的声音那么大,她怎么可能听不到。
“你二舅这次下手可真重,晖子的衬衫全破了,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痕,你二舅说了,谁替晖子说话就一起收拾,现在没人敢劝说他。你知道人愤怒的时候,下手是很重的,再这样下去,我怕晖子会吃不消。打一顿消消气也就算了,真要闹出人命该如何收场,暖暖,跟舅妈下去吧,现在只有你能阻止你二舅。”
安暖盘膝坐着,双手抱着自己的腿,淡淡的说道,“我不想被二舅一起收拾。”
窦雅娟淡笑,“暖暖,别闹了,你二舅打谁也不会打你啊。舅妈知道这段时间你受委屈了,可你以为晖子就好受吗?死去的一个是他大伯,一个是他父亲,他母亲也曾经拿死来威胁他,你让他怎么做。不顾他父亲的死,以及临终时的遗愿,也不顾他母亲可能随时也会结束自己的生命。暖暖,换位思考,你们两个都不容易。要怪只能怪你们命途多舛。”
安暖咬了咬唇。
“暖暖,不管你能不能原谅晖子,先下去阻止一下你二舅,不然真的会出人命的。”
安暖最终被窦雅娟拉下了楼,餐厅里的一幕让她有些瞠目。
莫仲晖直直的站在,他的白色衬衫已经完全破掉,露出背脊上一道道刺眼的血痕,皮肤甚至开裂,鲜血直流,惨不忍睹。
沈亦铭怒吼的声音,“你滚不滚!滚不滚!”
“我不走,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很爱安暖。”
“好样的!”
沈亦铭又是一鞭子抽了上去,这一鞭子像是抽在了安暖的心上,心竟然在疼。
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走过去抱住了沈亦铭,“二舅,别打了。”
莫仲晖如此的倔强,沈亦铭越来越生气,他轻轻推开安暖,低声细语道,“暖暖,你走开,让我好好收拾收拾这个不怕死的家伙。”
安暖再次挽住沈亦铭的手,“二舅,不要再打了,求您不要再打了。”
“暖暖,你竟然为了他求我,你忘了这段时间你是怎么过来的?”
“二舅,不要打了,您放心,我不会再和他在一起,您别打他了。”
沈亦铭把鞭子甩了,气得上了楼。
两个舅妈赶紧把莫仲晖扶到客厅,让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窦雅娟拿来药箱,要帮莫仲晖处理背上的伤口。
莫仲晖拒绝了,强忍着剧痛,来到安暖面前,一把握住了安暖的手,磁性的声音是那样的清晰,“对不起,请原谅之前我对你所做的一切。在我心里,你一直是我最爱的人,对你的爱,超过我的家人,超过我自己的生命。可是,即便这样爱你,我还是伤害了你。那段日子,我的生活很黑暗,我没办法接受,一夕之间,大伯和父亲同时离开。我心里很难过,我多么希望你能陪在我身边,可是我不能这样,因为这样,我的母亲随时也会离开我,我不想我们之间再多一条生命。安暖,对不起,那些日子我在逃避,我的逃避深深伤害了你,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我真的很爱你,很爱我们的孩子。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这一回,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再轻易放开你的手。”
安暖从他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拿起手机给张旭打电话,简单的对那头吩咐,“张特助,过来沈家一趟,把莫仲晖接走。”
挂了电话,她转身离开。
莫仲晖用力扣住了她的手腕,几近哀求的声音,“安暖,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陪着你迎接孩子的到来。”
她摇头,“莫仲晖,你看到了吧,我们之间真的有太多的伤害。放手吧,让事情变得简单一些。”
抽出手,她径直上楼。
他伸手想抓住,可仿佛怎么也触不到她。
回到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眼泪水再也没能控制的流了下来。
——
三个舅妈都在劝莫仲晖,“晖子,你再给暖暖一点时间,毕竟这丫头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晖子,舅妈先给你上药,要不然伤口感染发炎就不好了。”
“是啊,亦铭出手这么重,肯定得留疤了。”薛玉兰有些歉疚的说着。
莫仲晖像是失去了魂魄似的,一个人往门外走去。
三个舅妈在身后喊他的名字,他仿佛没听到。
窦雅娟有些担心,“怎么办?晖子这个样子怎么能开车。让司机送吧。”
当她们追出去的时候,莫仲晖已经开着车子离开了。
“这下可好了,要是路上出点什么事……”
“这俩孩子怎么就这么命苦,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苗蓉深深的叹了口气,有些愤恨的说道,“唐静薇可真是的,难道晖子不是她亲生儿子,她怎么舍得这样对他。”
窦雅娟也叹气,“唐静薇这女人,接触不多,但是知道她爱她丈夫爱得深,这么一个糊涂的女人,真不配当母亲。”
薛玉兰其实也有些难过,因为她想到了自己,她也是太爱自己的丈夫,才错过了自己儿子的童年已经成长过程。好在他们夫妻都即使清醒,一切的补救都还来得及。
“我上去看看暖暖,她现在肯定也不好受。”
薛玉兰说着上了楼。
轻轻推开了安暖卧室的门,这丫头正坐在地毯上,抱着自己的双腿,哭得像个泪人。
她走过去把安暖扶了起来,叹着气道,“丫头,你这又是何苦呢!既然舍不得晖子,心疼他,为何要拒绝得那么彻底。放宽心,再给彼此一个机会不行吗?”
她哽咽的声音很是沙哑,听上去令人心疼。
“我不敢了,不敢再爱他,不敢在一起。”
薛玉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舅妈知道,孩子,你受苦了。”
安暖抱着薛玉兰,哭得歇斯底里。
一个女人,一段感情,最危险的是,失去再爱的勇气。
——
张特助赶到沈家的时候,莫仲晖早已走了,窦雅娟吩咐他,“一定要找到晖子,他身受重伤,如果不及时找到处理伤口,会出大问题的。”
张特助想了想,忍不住大胆的说道,“莫先生身上其实早已伤痕累累,每次失去安小姐,他就会用伤害自己的方式缓解压力,他总是用刀片把自己划伤,他说这样心痛就不那么明显。他其实比谁都苦,因为他母亲一直在逼迫他。”
窦雅娟深深的叹了口气,低声道,“我们都知道,可是我们家暖暖受到的伤害也不小。找到晖子之后,你好好劝劝他,给彼此一些时间,等所有人都冷静下来,未来的事再好好商量计划。”
张特助点点头,离开了沈家。
他找了许多地方,所有莫仲晖可能会去的地方,公司,shine,新房……
可都没找到莫仲晖,给他打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他不知道受了那么重的伤,莫仲晖还能去哪里。
最终他把车开到了莫家,唐静薇一个人在家。
“什么,晖儿不见了?失踪了?”
唐静薇一脸惊恐,“这么大的人怎么会失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莫先生去沈家找安小姐,想要和安小姐复合,可安小姐拒绝他了。莫先生可能伤心过度,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唐静薇眼里有股凶狠,“又是安暖!”
“夫人,您觉得还是安小姐的缘故吗?莫先生心里那么痛,您能看到吗?不瞒您说,沈家的人赶莫先生走,莫先生死也不肯走。沈亦铭很生气,用鞭子抽了他,现在莫先生身受重伤,心情又很沉痛,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危险。她是您的儿子,您真的不在乎,不心疼吗?他那样爱他的家人,为什么你们一点都不疼爱他?”
唐静薇眉头蹙了蹙,这才在她脸上看到一丝担忧,“你说什么?晖子身受重伤?”
“是这样的,我已经找了很久,所有他可能会去的地方都去找了,可还是找不到人。我很担心他,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怎么办?我能做什么?”唐静薇一把抓住张旭的手,求救的眼神望着他。
这样一位母亲,在这个时候,才知道担心自己的儿子。而她的儿子为了她,甚至放弃了自己的至爱。
“夫人,您放心,今天晚上我会连夜寻找莫先生。我希望如果莫先生回来了,您不要再逼迫他了,他真的过得很苦很苦。”
唐静薇低下了头,低沉的声音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逼迫他,只是他父亲临终前……”
“您真自私!”张旭打断她,“您的丈夫已经离开,您不想也失去您的儿子吧?请您平静下来,站在他的立场替他考虑一回。”
张特助说完离开了莫宅,剩下唐静薇跌坐在沙发上,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仿佛有什么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