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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天在塌陷,海在崩裂,五颜六色的华光充斥在每一寸虚空。
虚空在颤栗中爆出千丝万缕的痕印,就像一只精美的花瓶瞬息间遍体鳞伤。
沛然莫御的力量狂涌而至,将王玄应发出的二十四天道节气剑硬生生地打回体内。他的身体犹如断线风筝斜飞而出,虽然躯体早已感觉不到疼痛,但刺目惊心的两道血槽依然在告诉自己受了伤。
刁小四的情形同样好不到哪里去,身周“动感无限符”的灵力差不多在这一击中完全耗尽,浑身骨骼经脉哔啵乱响,九影合一驾驭着摇摇欲坠的凤翼天翔,喷血收刀往后翻滚,兀自不忘骂道:“娘希匹,龟壳好硬!”
这次对撼他多少占了点儿便宜,在王玄应的大腿和左肋上狠狠划拉了两刀。
但是,刁小四的心里非但没有丝毫得意之情,反而在砰砰地打鼓。
要知道,他刚才一口气动用了包括“动感无限”在内十余张道符,就想给王玄应来点儿永世难忘的纪念。结果,不过是在对方身上切了两刀,让他不疼不痒地出了点儿血而已。
念及与此刁小四立即放弃乘胜追击的想法,身形砰然撞开垮塌的殿墙往后飞遁。
王玄应怔了怔,没料到刁小四会逃——捞完油水就跑,这算什么?
他在空中稳住身形,感到体内气息乱蹿,二十四天道节气剑也受了不小的损伤,威力至少被削弱两成。
反而是身上的刀伤根本没有放在王玄应的心上,如今他等若拥有不死之躯,无魂无魄也无心,有的只是刻骨铭心的仇恨和森冷如冰的杀意。
他的心中升起一丝深深的挫败感和屈辱感,从未想到即使自己放弃了魂魄,抛弃了所有,换得了魔神般的修为与躯体,依然非但没能杀死刁小四,反而又被这小子砍了两刀。
他不相信命运,更不信所谓的命中克星,要证明这点其实很简单——杀了刁小四!
望着被刁小四撞开的殿墙,王玄应的心绪迅速沉寂,灵台犹若一片死气沉沉的废墟,缓缓降落到了地上迈步往后殿走去。
“哧哧……”他的身上冒出一团浓郁的黑气,所有的伤口迅速愈合没有留下任何疤痕,肌肤重新变得晶莹如玉。
走出空无一人的后殿,王玄应站住了身形。这里是齐云塔的三楼,但看上去更像是寺庙里的一座幽静园林。
园林中央是一片碧波如镜的水池,一座石头砌成的九曲桥曲曲折折从王玄应的脚下延伸到池心亭前。
月色朦胧清风徐来,池心亭里忽然响起渺渺琴音,一个清秀脱俗的白衣少女坐在亭中抚琴吟唱道:“十里平湖霜满天,寸寸青丝愁华年;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
歌声委婉动人好比天籁之音,王玄应默立在九曲桥头直到曲终人不散。
须臾静寂后,彩云蔽月天光愈发黯淡,王玄应突然高声应和道:“殷忧不能寐,苦此夜难颓。明月照积雪,朔风劲且哀——”
他踏歌前行步上九曲桥,池水里陡然翻滚波荡,跃出一条条狰厉鬼影,肆虐乱舞从四面八方扑击而来。
王玄应熟视无睹,掌心的指南车风轮般转动,小木人手指之处鬼影烟消云散,不能靠近他身边毫厘。
歌声徐歇,池水倏然恢复宁静,他已从容步过九曲桥,来到了池心亭前。
白衣少女双手摁住琴弦,侧转螓首静静地望向王玄应。
王玄应的目光注视白衣少女,心头依稀觉得她的出现似乎有些突兀,但又察觉不到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问道:“姑娘为何独自一人在此抚琴吟唱?”
白衣少女幽幽道:“我是聂小倩,你却不是宁采臣。”
王玄应一怔,微微蹙眉道:“谁是宁采臣?”
白衣少女恍若未闻,自顾自喃喃低语道:“你不是宁采臣,你不是,不是他……”
突然白影晃动,聂小倩樱唇一声清啸,飞身而起双手戟张,十根纤纤玉指犹如锋利的尖锥直插王玄应咽喉道:“为何我在佛前求了五百年,等来的是你不是他?”
王玄应岿然不动,冷冷道:“刁小四,你便这点儿伎俩么?”掌心指南车上的小木人转身指定聂小倩。
谁知出人意料之外,聂小倩的身影并未如同那些从池水里冒出的恶鬼一样立刻定住,反而愈发地来势如电,森森寒气如芒如锥迫在眉睫。
“又上当了!”王玄应大吃一惊翻然醒悟,意识到自己又再中了刁小四的诡计。
都说人不会两次摔进同一条水沟里,为什么他却一而再、再而三,乐此不疲花样百出地争着往沟里摔?难道自己真的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