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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一众兵,押车的、赶马的,所见最大笔钱财,也不过每次发饷时,扣在钱粮官手里的一贯贯大钱。
在这些人眼中,那一贯贯铜钱,已然等同于他们一年的吃穿用度,至于更多的,则是想都未曾想过。
所以当两大车金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时,这些兵无不目瞪口呆,下意识发出感慨,若能将这些黄白器具,换成两车大钱该有多好!
同样被震撼的,还有程毅。
据他所知,昌武军整编一年粮饷也不过二三十万,眼下这两车金银,却足够充抵全军三年之需,怎能不令他心惊。
他一把将那跪在地上的小头目踢倒,喝骂道:“你这厮言而不实,这两车金银,又作何解释?难怪有士兵和俺抱怨,说粮饷无端被扣,节帅年年向朝廷讨要,不曾疏漏将士半厘,今日瞧见,俺才明白,竟是尔等层层盘剥,实在该死。”
“冤枉啊,都统。小的只是奉命运粮,实在不知粮车里面还有金银一事。”
小头目也傻了眼,当初完颜按春交待他运粮的时候,可没说粮车里面藏有百万贯金银,若是知道,他早就拉着粮车跑了,哪还能傻乎乎的运粮呢。
况且盘剥克扣的都是完颜按春之流,他们这些小卒也只是替上官卖命,眼下这程都统拿他撒气,却是好没道理。
心里不满,小头目也不敢乱说,只得表现出一副瑟瑟求饶的样子,以便少受些皮肉之苦。
“将军息怒,这两车金银,无非是些投敌的筹码,加上其中牵连昌武军高层甚多,此人不知道也属正常。”
正说着,赵振心中有了对策,他忙拉着程毅走到一旁,确定左右无人后,才道:“原本我还想,那完颜按春既然通敌,又何必大张旗鼓派人押运粮草,区区几百担粮草,任谁都不可能放在眼中。但现在看来,他们真正在意的,是想将两车金银运出。将军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引蛇出洞?”
“哦?衙内的意思是,那完颜按春知道军资被抢,定会派人来夺?只是驻守在长葛的昌武军不下五百,正面交锋,俺们恐怕占不到便宜。”
程毅用力摇了摇头,他身后这些探骑虽说骁勇,哪怕下了马,也都是以一抵十的好汉。可打仗终归离不开阵列人数,对方五百人往那一站,便是铁桶一块,单靠他身后二三十骑,就连前排的步卒都冲不破,何谈其它?
“将军口中的五百昌武军,步军多少,骑军又有多少?”
赵振记得,由于北方养马地沦陷,晚期的金国军队基本上以步兵为主,就连唯一一支忠孝骑军,也是金人倾尽了全国之力,才拼凑出来的。何况是许州治下,区区一座县城?
他接着道:“若我是那完颜按春,必定先派骑兵先行拦截,而后再留步兵接应。到时将军只需伏兵设陷,想来逐个击破也不是难事。”
程毅恍然,他怎么没想到分兵一说。
许州马匹匮乏,整个昌武军骑兵骑兵加起来也不过千余,而且绝大多数都驻守在许州。至于长葛的五百驻兵,则是两年前,清口投降的宋兵收编而成,其中有马者不足百人。
“长葛城中,可用于追击的骑兵最多百骑,余下则是守城步卒。若真如衙内所言,俺们未必不能扭转局势,直娘贼,拼了!
程毅不由将目光投向赵振,这个来历古怪的青年,到底是何身份?
一场危机,仅凭他三言两语就轻松点破,更重要的是,从刚才到现在,他的每一句话都透着强烈的自信,一副运筹在握的样子,这绝非寻常之人能够做到,莫不真如他所言,是燕地某个落难的氏族子弟?
想到如今金国势微,各州兵变,民心不稳,中原之地迟早要被蒙古人吞入囊中,程毅心中越发沉重。他带着弟兄们,尚不知能支撑到几时,眼下若能争取到赵振这样的北归义士相助,倒是股不小的助力。
思前想后,程毅心底隐隐有了决断,“衙内,俺程毅虽是个粗汉,却也看得出你是通晓军事之人,此次还请衙内出手,助俺们渡过难关,待俺回了许州,定禀报上官,给衙内大大的封赏。”
面对程毅的招揽,赵振也吓了一跳,但他何等聪明,细细一想,便以明白了对方的心思。
咧嘴一笑,赵振却不急着答应:“将军何出此言,在下虽出身燕地,却是汉家儿郎,自然和将军同舟共济,一致抗敌。只是在下虽有想法,却也要将军和诸君配合,否则不过是纸上谈兵,徒增无益。”
程毅的语气显然将赵振当做了自己人,可仅仅是自己人还远远不够,赵振还需要骑队中的话语权,否则和一个跑腿的小兵有什么区别?此番话一说出,程毅便明白了赵振的诉求,只见他大手一挥。
“那是自然,衙内理当全权指挥,就是俺也得不例外。”说着,程毅转身走回骑队,朗声道:“众兄弟听着,从今日起,衙内的话便是俺的意思,谁敢违抗,莫怪俺手中大刀无情。”
森森的杀意从程毅身上散出,众骑轰然应诺,见状,赵振不再推辞,而是一指小头目道了声,放人。
“放…放人?”
众骑似有犹豫,却吃不住程毅严厉的目光,只能悻悻的松开弓弦。
至于小头目,好不容易捡回条命,哪还顾得上许多,此刻撒腿便跑,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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