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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次,毒发了。
唐思面如金纸,豆大的汗珠从鬓角滑落,忍着疼痛咬紧牙关,嘴角溢出暗红的血液,沿着下颚滑落到同色的领口上。
我捧着他的脸,颤抖地拭去他嘴角的血迹,却愕然发现,他的胸前早已被鲜血染成了暗色。
唐思喜欢穿红色的衣服,他说那样即便受伤流血,也不会被人发现。
“唐、唐思……”我哽咽着,想擦去他嘴角不断涌出的鲜血,却被他抓住了手腕。他的掌心冰冷汗湿,微微颤抖着。
“别碰……”唐思喘着气推开我,艰难地说,“可能……有毒……”
我爬到他身侧,用力抱紧他,任他怎么推都不再放手。
“我这次不放手了……在九雷阵的时候,我就不想放手了……我其实不想让你娶陶嫣的,唐思你不能有事,我们在一起,你要去哪里,我也陪你,永远不分开!”我把他紧紧抱在怀里,眼泪一滴滴落下,湿了他的脸庞。“你若不愿陪我,便让我陪着你,天涯海角,天涯海角……唐思……”我咬紧了唇,痛哭失声。
唐思身体一震,缓缓抬起头看我,嘴唇微启,却一阵猛咳,鲜血仿佛止不住地从身体深处涌出,一点点地将生命从身体中抽离。
“李莹……玉……你这个小流氓……咳咳……骗得老子好苦……”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双手环着我的腰,紧紧抱住,不留一丝力气,嘴角勉强勾起了一抹微笑,衬着暗红,触目惊心。“算是一辈子让你……骗了……”
我从未如这一刻那般渴望他的温度,但是怀中的身体在秋风中萧瑟凉去。“我以后不骗你,我们的一辈子很长……白发苍苍,儿孙满堂……唐思,春天的时候……蜀山会开漫山遍野的花,我和你回来……”
依稀还能听到他在我耳边,咬牙切齿,又爱又恨地咬着耳朵:“李莹玉,你的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我的存在吗?”
唐思说,他的父母去得早,是哥哥带大他的。唐门内斗,他在山上盖了座小木屋,一个人清静。春天的时候,蜀山千里,白云凌峰,往山下看去,却开遍了淡紫嫩白的小花。
唐思说,还有两个月就开春了,李莹玉,你留下来陪我看花开吧。
唐思说,我要绑着你,浪迹天涯。
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我没有陪他看蜀山花开,却把他带入了波诡云谲的乱世。他守我护我,不曾有过一句怨悔,来得果断,去得决绝。
留我一人在这悬崖边上,望着蜀山的万里萧瑟。
再不会有一人如他这般,在我生命里狠狠燃烧,然后消逝得,无影无踪。
唐思,唐思……
我要一天无数遍地念他的名字,好像他仍在我的身边。
你渴望无拘无束,却也留恋你生你养你的蜀山。
便在高高的悬崖边上,为你建一个坟,春暖花开的时候,你还能看到漫山遍野的淡紫。
我把唐思的死讯告诉给唐镜,唐镜的脸色登时变得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我带着他上蜀山,在小木屋里,年长的男人关上门痛哭。
是我带走了唐思……
我仰头看着蜀山仿佛触手可及的天,眼睛干涩得,流不出一滴泪。
眼枯即见骨,天地总无情。
我徒手挖着坟墓,唐镜制止了我,说他要带唐思回去。
“他喜欢呆在这里。”我看着地下的黄土,哑着声音说。
“他是我的亲弟弟,是唐门的人。”唐镜的声音,悲痛着带着愤怒,或许他想杀我,是我带走了他的弟弟。
那样也好。
我的生命不属于自己,没有自尽的权利,但如果他愿意帮我动手,我也不会还手。
可他终究没有下手,只是长长叹了口气,背着唐思下山。
我永远失去了我的唐思。
后来,唐思问我,如果我真死了,你会活下去吗?
我抱着他的脖子说,当然活下去,我不信来世,只能用一辈子来怀念你。
唐思说,那他真吃亏,你还能怀念,我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我笑嘻嘻地回他,那你就要长命百岁,那我任你压榨,无怨无悔。
唐思是在春天花开的时候回来的,一个有花有月的清冷夜晚。
我一个人回了帝都,他们什么都知道了,什么都没有问。我们还是如往常那般生活着,仿佛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个人。只是乔四总是不自觉地看向自己的右边,那个总是跟他吵架的人不在了。师傅下意识地让人多摆了一副碗筷,燕离一个人的时候,常常会突然地陷入懊悔之中。
豆豆不知道,曾经有一个三爹,那么爱她。
师傅恢复丞相之位,乔羽任卫尉,燕离入了太医院,自然而然地当了院首。闽越在第一缕春风吹过江南岸的时候,派了人来纳贡,表示两国正式修好,永不相犯。
我和二哥每半个月通一次信,一次是月圆,一次是月缺。
我没有和他说起唐思的事,但他一定都知道了。
我在信纸上拍下豆豆的小手小脚,告诉他豆豆一天天在长大,告诉他燕小五想他,乔四想他,师傅想他,豆豆想他……只是忘了说自己也想。
我想说,三儿不在了,宫里很大,很冷,二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搬到了长宁宫,师傅他们三人住得也近,和过去在李府一样,只不过少了两个人,地方又大了许多,登时变得冷清了。
豆豆学会翻身了,在我床上翻了几番,滚落到地方,哇哇哭得震天响,乔四便将宫里都铺上了软软的毛毯,豆豆喜欢在毛毯上滚来滚去,温暖又柔软,趴在那上面,向后翘着白嫩嫩的小短腿,仰起头冲我笑。
那一夜,豆豆缠着乔羽,我在床上翻覆了许久难以入睡,不想惊动宫人,便独自起身,披了外衣去取夜灯。
春天乍暖还寒,尤其是开春的晚上,寒意森森。我赤着脚走在毛毯上,左手在胸口前抓着披风,右手握着夜灯,忽地瞥到白纱后闪过一个影子,心里一惊,厉声道:“是谁在那里!”
风轻轻吹动了白纱帘,现出了那人的身影。
模模糊糊的,只看得到一个轮廓。
一个熟悉的轮廓。
我退了一步,又紧上前两步,颤声问道:“唐思,是你吗?”
那人没有回答。
“你来见我了吗……”我怕吓走他,压低了声音,哽咽着,手中的灯因颤抖而烛火摇曳,魅影幢幢。
“我一直想梦到你,可是你不曾来……”我离他越来越近,终于看清了他的眉眼。
英挺的鼻梁,剑眉斜飞入鬓,目若繁星。
是我的唐思。
他回来了。
火苗映在他眼底,幽幽摇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