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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华宫!
‘噹’一声,瓷碗摔碎在地上的声音,黄褐色的汤药洒了一地!
看着容贵妃越发憔悴的脸色,玉乾帝大怒的夺过鸳儿手中的药碗,使劲的往跪在不远处的太医身上砸去,怒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为何容贵妃的病情不见丝毫好转?你这个太医是如何当的?”
那太医浑身瑟瑟发抖,额头上均是冷汗,面对龙颜大怒却只能战战兢兢的开口“皇上息怒!微臣…微臣已是尽力…可容贵妃脉象始终虚弱,不知是何缘故呀!皇上息怒!”
太医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更是惹得玉乾帝怒从中烧“息怒息怒!朕养你们,就是为了听一句息怒吗?”
越是看面前的太医越觉得气恼,每年朝廷花那么大的心思甄选太医,可谁知选出来的尽是些草包,连一个小小的病痛也治不了,这让他如何能够息怒?
“皇上!”而此时,帷幔后传来一声轻呼,带着一丝有气无力,让玉乾帝暂时放过那太医,心烦的挥手让他退出寝宫,这才命鸳儿掀起帷幔,露出容贵妃的容颜!
“还是不舒服吗?”见容贵妃长发披散在肩头,那一头如瀑布一般的黑发垂满了整个玉枕,衬得容蓉原本便苍白的脸色越发的娇弱可怜,却又让她比往日的清冷多了一抹楚楚可怜的韵味,让玉乾帝一时间竟看呆了眼!
“皇上,是臣妾的身子不争气,与太医无关,还请皇上莫要怪罪于他!”递给鸳儿一个眼神,只见鸳儿立即手脚麻利的扶起浑身无力的容贵妃,在她背后垫了软厚的被褥,让她半躺着与玉乾帝说话!
看着容蓉这般模样,玉乾帝则是微微皱眉,随即拉过她的手,隐下心头的怒意,微叹口气的开口“你又何必为他们说情?调养了这么多日,再差的身子也该好了,可如今你却是越发的羸弱,让朕怎能不担心?这后宫中,也唯有你这容华宫最为清净,朕可是一直盼着你早日康复,能陪朕吟诗作对!”
听着玉乾帝话中对自己的特殊,容贵妃面上却依旧是浅淡的笑意,眼中并没有被皇恩眷顾的感激,亦没有对眼前天子的动情,只是淡淡的笑着,如一缕轻烟拂过那过分苍白的娇颜“皇上说笑了!吟诗作对臣妾可不擅长!只是病了这么久,臣妾尚不能好好的照顾瑶公主,不如请皇上开恩,让公主回到皇后娘娘的身边!毕竟臣妾这容华宫整日的熬药,气味着实不好,难免会熏到了公主!”
而她的话却是让玉乾帝微皱起了眉头,双目带着探究的射向面前虚弱的人儿,却只从容贵妃的眼中读到‘认真’二字,玉乾帝不由得拍了拍她的手,缓缓开口“你向来冰雪聪明,又岂会不明白朕的苦心?”
见玉乾帝如此说道,容贵妃顿时便挣扎着要起身,却被玉乾帝给制止,强按着她重新躺回床上,这才继续开口“瑶儿的事情,朕自会看着办的!你这容华宫最为清净,朕今日若不是烦了,也不会来叨扰你病重休养!”
注视着玉乾帝眼底淡淡的闪过一丝困扰,容贵妃谨慎的回道“这后宫尽是皇上的,岂有叨扰一说!”
“你病了这么久,若是平日里觉得无趣,便宣家中的亲人进宫相伴,或许会好的快些!这几日朝中事情繁忙,朕只怕是顾及不到你这了!”看到鸳儿重新端来一碗新煎的汤药,玉乾帝便接了过来,一手端着药碗,一手则是拿着汤勺轻轻的搅动着里面滚烫的汤药,双眉微垂的轻声开口!
容贵妃看着他那半敛的目光,却是有些猜不透玉乾帝为何突然在自己面前提及容家的亲人,又为何无缘无故的向自己说起朝政之事,心中不禁暗暗警惕了起来,面上却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带着丝丝的病容,胜似西子三分!
“祖母年纪大了不宜出行,家中的事情又繁忙,倒也不能常常让她们进宫!况且宫中衣食住行皆是最好的,臣妾岂能再招家人进宫相伴?且近日太妃时常过来探望臣妾,比起宫中其他的姐妹,臣妾已是十分的幸运!”
听着容贵妃小心谨慎的回答,玉乾帝却依旧是认真的搅拌着碗中的汤药,半敛的目光始终专注着那泛着热气的药汁,随即舀起半勺的药汁亲自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让他英挺的浓眉顿时紧皱了下,随即笑道“这药汁可真是够苦的,也难为你每日当作三餐的喝下去!朕已尝过,已不汤口,趁着能够入口,快喝了吧!”
语毕,玉乾帝让鸳儿扶起容贵妃,自己则是亲自一口一口的喂着她,眼神始终温和,看着容贵妃因为苦涩的药味而微微蹙眉的模样,他不禁舒展眉头淡雅一笑!
“都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老太君年纪大了,固然不便出行!不过朕听闻蓉儿与亲弟容云鹤的关系甚好,姐姐病了,容云鹤的确需要进宫看望一番!当日若不是他拎着绿豆糕进宫,想必蓉儿亦不会着了风寒吧!”见容贵妃听话的喝掉了所有的药汁,玉乾帝把药碗交给鸳儿,拿过宫女奉上的娟帕替容贵妃擦了擦唇角,状似无意的说着!
容贵妃的心跳微微乱了一拍,想不到事隔多日,玉乾帝竟还记得当日的事情,更是查清了表面上所发生的事情!
那么,依着玉乾帝的精明,对于当晚的事情,他是否亦是察觉出了什么?又为何会在今日无故的向自己提起这些?
就着鸳儿的手,容贵妃喝了半口温水漱了漱口,随后吐进小盂中,任由鸳儿替她擦掉嘴角的水珠,这才缓缓开口“他不过是小孩儿的心性,那日许是想念臣妾与太妃,便拎着几盒绿豆糕进宫,还请皇上不要怪罪,臣妾以后定会叮嘱他不可随兴妄为!”
见容贵妃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玉乾帝却是笑了,带着暖意的指腹细心的为她拂去洒在额头的碎发,随即沿着她完美的脸庞缓缓往下,带着让容贵妃颤栗的暧昧,一手勾起她精致的下颚,自己则是迅速的低下头,在那略显苍白却仍旧不失诱惑的菱唇上印下一个重吻,随后不容容贵妃退缩的让她直视着他那满是威严又略带警告的眸子“朕可是觉得他是一个可塑之才,否则又岂会把容家的产业打理的这般的好?只不过,朕听闻他心仪的是楚夫人,不知这个传闻是否可信?”
容贵妃只觉那碰触到自己肌肤的手如一柄利刃正抵在自己的喉口,而那紧盯着自己的双眸又隐隐带着杀气,让她心头微颤,却强迫自己力持镇定,双目极其冷静的迎向玉乾帝,坚定的开口“既然是传闻,自然没有可信之处!楚容两家并无交集,又岂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只怕近日皇上太过恩宠臣妾,才会有了这样荒谬的传言!”
容贵妃缓缓道来,心中却已是有些明了,玉乾帝今日会出现在容华宫,又旁敲侧击的打听楚家与容家的关系,只怕是与前朝之事有关吧!
“皇上,几位王爷与大人均已到大殿了!”而此时,余公公则是悄声走了进来,见玉乾帝竟与容贵妃互不相让的对视着,心中一时讶异,却还是尽职的把自己禀报的事情说了出来!
“知道了,朕马上过去!”挥手让余公公退出寝宫外候着,玉乾帝继续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容贵妃身上“太妃向来谨小慎微,从不插手宫中的事情,希望朕的容贵妃能够多向太妃学习,不要让朕失望!”
说完,玉乾帝在容贵妃越发冷淡的目光下,含笑的再次轻吻了她的唇瓣,随后吩咐鸳儿好生照顾容贵妃,自己则是大步流星的走出容华宫!
“人都齐了?”看着恭敬的守在宫门口的余公公,玉乾帝阴沉的问道!
“都齐了!只是,皇上……”余公公下意识的想问出口,可他毕竟是宦官,朝政之事岂是一个太监能够过问的!
果然,听到他的‘只是’,玉乾帝眼中瞬间射来一道凌冽的光芒,随后冷冷的看了余公公一眼,这才抬脚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
此时大殿之上站满了二品以上的官员,看着最后走进大殿的楚飞扬等人,众人均是点头示意,却都没有开KOU交谈!
楚飞扬握着刚刚从习凛手中接过的密报,双目含笑的看着坐在前面的海王,随即走到队伍的最前列,与端王等人静候玉乾帝的到来!
“皇上驾到!”一声高呼,百官行礼!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位爱卿都平身吧!”玉乾帝头戴冕旒,面色凝重的坐在龙椅上,俯视着下面的百官,沉声开口“众位爱卿想必都知道朕此刻召集你们所为何事吧!”
闻言,百官沉默,却均是面色沉重!
玉乾帝看着众人,犀利的目光中透着一丝阴沉,见没有人率先发表意见,视线便交织在楚飞扬的身上,见他神色淡然,便出声问道“楚相有何见解?此时不但关乎到楚大人的性命,更是关乎西楚南边边陲的安定,若是处理不当,只怕幽州危险!”
见玉乾帝开口提问,楚飞扬面色稳重不见丝毫慌张之色,心中的说辞早已在踏进大殿之前便整理了一遍,此刻更显从容不迫,只见他沉吟半饷,清朗开口“回皇上!此次事出有因,本就只是南寻国皇族内部的争斗,可虎威将军却是自作主张率兵攻打南寻,此时更是连累了幽州的百姓,依臣所见,应当立即召回虎威将军!”
玉乾帝听着楚飞扬的表述,搁在龙案上的手指则是慢慢的敲打着桌面,神色平静,却又透着一丝冷漠,让人揣测不出他此时的心情与想法!
“辰王,你有何看法?”半饷,才见玉乾帝转而问向站在另一列最前面的辰王!
江沐辰则是看了楚飞扬一眼,见对方面色淡然冷静,丝毫没有因为其父受伤昏迷不醒而有所动容,便冷然开口“回皇上!此时幽州边疆大吏楚培身受毒箭昏迷不醒,整个幽州已是陷入慌乱之中,虎威将军虽鲁莽,但由他坐镇幽州,只怕也会对南寻起到威慑的作用!如今之计,咱们只有先安抚幽州的百姓,让南寻看到我西楚不缺良将,让南寻不敢轻举妄动,随后再想其他的法子解决这次的冲突!”
“笑话,王爷何时变得这般心慈手软了?虎威将军初到幽州便想带兵攻进南寻,这般的不知轻重,若是把幽州大权尽数交给他,只怕西楚与南寻之间终有一战!皇上,此次西楚好不容易安抚了北齐,若是与南寻再起争执,难保北齐与东羽两国不会再起争夺西楚之心,届时西楚三面受敌,只怕受苦的还是百姓!”不等江沐辰的话音落地,楚飞扬便嗤笑讥讽出声!
他岂会不知江沐辰的心思,若此时与南寻发生争执,只怕届时必定会动用楚家在京都隐藏的兵力,若是撤走了这一部分的兵力,那京都之中便仅剩辰王、玉乾帝与海王的人,到时候莫说楚家危险,就连整个京都亦会陷入万劫不复之中!
更何况,此事本就是那虎威将军之错,他又岂能助长了此人的威风?
听着两人各持己见的说法,玉乾帝却是冷静的点了点头,目光随即转向端王,带着一丝刺探的开口“端王有何高见?”
无端被点名,端王面色沉着冷静,不显山不露水的缓声回道“皇上,微臣认为此事既要让南寻看到我国的厉害,又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楚相与辰王虽各持己见,但均是有理有据!若此次退让,只怕南寻以为西楚可欺,但若一贯的强硬,将来引来战事,于西楚亦是没有半分的好处!不如取一折中的法子,既能够安抚南寻,又能够让南寻畏惧西楚!”
“皇上,臣认为端王此言有理!虽南寻为小国不足为惧,但东、北两方却是有东羽与北齐虎视眈眈,咱们不能因小失大,届时解决了南寻却让那两国钻了空子,只怕是得不偿失!”这时,原本沉默不语的朝臣们则是在找到最为妥帖的回答后,纷纷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端王之语虽折中,却保守,既不得罪楚飞扬、亦不开罪江沐辰,同时又能给玉乾帝一个交代,众人自然是全力的附议!
而立于最前列的几人却是静默不语的听着众人的争执,玉乾帝更是放任自己的臣子们讨论此事,只不过那双隐含精睿的眸子却是把二品以上官员的立场尽数的看进了眼中,心中瞬间便把他们的立场划分了出来!
一片吵闹之中,玉乾帝看向那始终面色平稳的海全,见他虽是坐在轮椅上,但气势却不输任何人,这种从战场演化而出的气场,只怕是这群文官穷极一生也无法达成的,只是看着海全的置身之外,玉乾帝却一个也不放过的点名提问“海王曾与先祖爷南征北讨,经历的事情最是复杂多变,不知王爷有何见解?”
“皇上谬赞!当年乃是先祖帝英明指挥,才会有西楚如此繁荣的今日!微臣只不过听从于先祖帝的差遣而已!若说到对此事的想法,微臣认为端王的法子可行!只不过如楚相所言,虎威将军为人莽撞,不如另换他人前去幽州,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语毕,海全便如方才那般安静的坐在一旁,不再开口,只是那双温和中隐藏精明的眸子却是淡扫了楚飞扬一眼,见对方浅笑着同样回视着他,这才收回视线!
海全的话一出,大殿之上顿时恢复了安静,方才还面红耳赤争相表明心迹的大臣们,此时却又低头不语,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那虎威将军本就以凶悍出名,如今一入幽州地界便做出这样的事情,若此时皇上派他们前去幽州接替,只怕小命难保!
更何况,那南寻这些年出了按时上贡,其他的消息几乎鲜少流出,如今南寻连镇守在幽州二十几年的楚培都敢射伤,他们若是被皇命委派过去,只怕也是难逃一死!
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不如保持沉默!
“海王谦虚了,朕倒是觉得海王的法子最为可行!”殊不知,玉乾帝竟是最满意海王的提议,众人心头一颤,只觉那坐在龙椅上的天子正冷漠的扫视着他们,似是在众大臣中挑选着可行的人选!
“侯爷有何看法?心中可有合适的人选?”冷目的划过众臣的头顶,玉乾帝的目光落在挺直立于列队中的曲凌傲,淡淡的问道!
曲凌傲的目光却是极快的看了楚飞扬一眼,见对方面带浅笑,眼底波光流动,说不尽的睿智流淌在那一眼浅笑之中!
这让曲凌傲忆起楚王之前的决定,便试探性的开口“皇上,此次虎威将军不听楚大人规劝,执意攻打南寻,不知这其中可有何缘故?”
“侯爷认为有何缘故?”玉乾帝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龙案,嘴角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只是那冕旒下的神色却散发着一丝冷意,带着令人心惊的洞察力,让大臣们的头压得更低!
曲凌傲却并未立即回答,而是拱手道“不如请皇上让传令官上来详细说明此事!”
“请皇上传传令官上殿!微臣也很想知道此事的真相!毕竟,微臣如今还不知家父到底身受怎样的重创!”楚飞扬则是明白曲凌傲的意思,便出声声援!
玉乾帝见楚飞扬开口,又见他脸上神色微敛,加上楚培毕竟是楚飞扬的父亲,自然是有这个权利知晓事情的真相!
“传!”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自玉乾帝口中说出,众人便听见余公公那尖细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不消一会便见传令官快步跑进了大殿!
“卑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