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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惠太妃所预计的,关于钱太后的谣言很快便传了出去,尔后,便有御史弹劾了,长生大长公主对这件事的处理态度极为的冷淡,既没有表现出利用这次机会对付钱太后的意思,也没有阻止御史的弹劾,不过所有弹劾的折子都留中不发,让人摸不着她到底是什么态度。
但这事也不宜太过穷追猛打,御史弹劾也是尽了御史的责任罢了,只是接下来的另一个奏禀,大长公主殿下却不得不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了。
有御史就这次事件提出二皇子待在太极殿不合规矩,先前是因为二皇子方才出生,惠太妃又卷进了谋害太子的风波中来,长生大长公主也是为了多一个筹码,所以才让二皇子住在太极殿的,可现在皇帝已然登基多年,皇位也算是坐的很稳,长生大长公主也没有要换人坐的打算,最重要的还是二皇子已然渐渐长大,现在还小,或许还没有生出其他心思来,可随着年纪渐长,长期名不正言不顺地住在太极殿,难免不会生出其他不该有的心思来!
钱太后为何会对二皇子下手?
不就是怕他会成为皇帝的威胁吗?
就算这次钱太后心肠狠毒了些,可也提醒了大家一件事,二皇子不宜再住在太极殿!而且,即便二皇子搬离太极殿,也未必会脱离长生大长公主的掌控,这是对所有人都没有坏处的一件事!
长生大长公主也似乎愿意做出退让,所以在众人上奏了两日之后,便顺意众意,让人将空置多年的皇子殿收拾出来,年前便让二皇子搬过去。
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不过二皇子却有些难过,“姑姑,我真的要搬走吗?”
“太极殿是皇帝的居所,而你是皇帝唯一的兄弟,先帝的皇子,住在这里的确名不正言不顺,对你来说也没有好处。”长生颔首道,“不仅是你,姑姑往后也不会时常住在这里。”
二皇子神色诧异,“姑姑也要走?”
“嗯。”长生笑道,“姑姑有自己的家,自然要回家的。”
“家?”二皇子愣了一下,“那皇宫算不算是我的家?”
“当然。”长生笑道,“在你出宫立府之前,这里便是你的家,虽然搬离了太极殿,可皇帝还是你皇兄,这一点不会变。”
“皇兄还会跟以前一样疼我吗?”二皇子问道。
长生笑道:“当然会,你只是换个地方住罢了。”
“姑姑……”二皇子迟疑了半晌,才鼓起勇气道,“其实……其实我都听过的……他们都说姑姑之所以将我养在太极殿,便是要让皇兄……不过我不信!我相信姑姑是真心对皇兄好的,只不过姑姑性子含蓄,不愿意将关心的话说的太明白罢了!我更相信姑姑绝对没有拿我取代皇兄当皇帝的意思!”
“哦?”长生笑的有些玩味。
二皇子点头,正色道:“我读书不好,脑子也不好,根本便比不上皇兄聪明,更比不上皇兄勤奋,姑姑这般聪明,怎么可能不要皇兄这个聪明人,要我这个笨人吧?而且,皇兄是我的皇兄,我怎么会去抢皇兄的东西?最重要的是,我才不想当皇帝了!我要当大将军,这样我就可以天天骑马射箭了!”
“摔了一把还不怕?”长生失笑。
二皇子道:“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小小痛楚算什么?!也幸好我不是皇兄,不然的话以后怕是骑个马都一堆人盯着,多没意思啊?”
“你说你想当大将军便当大将军啊?”长生捏着他瘦了一些的脸蛋,“问过你姑姑我没有?”
“姑姑这般疼我,怎么会不同意?”二皇子也不怕,直接撒娇道,“再说了,姑姑不是教我们,我皇族之人,心智要坚定,绝不能因为一点点事情便三心两意的,我虽然读书笨,但姑姑的话我都是记得的!姑姑,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就算你让我取代皇兄,我不愿意你也逼不了我!”
“哟。”长生笑道,“翅膀硬了?你姑姑我的话都不敢不听?”
“我这不是相信这事绝不会发生,所以才说的嘛……”二皇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姑你放心,将来我一定会孝敬你的!”
长生看着眼前的小不点,不知不觉当中,当年那小婴儿如今已经长大了,还会哄她开心,也开始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秦勤,你今天说的话姑姑可都记着你,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小便不当真的?所以,将来可别让姑姑失望。”
“绝对不会!”二皇子正色道。
长生抬手摸摸他的头,“好,姑姑信你。”
二皇子咧嘴笑了,随后也没忘记为自己那挺可怜的皇兄大人说两句好话,“姑姑,其实皇兄也挺……敬重你的,不过可能是因为他是皇帝,见的人也多,听的闲言碎语也更多了,再加上姑姑平时又对他那般严肃,所以才会让姑姑觉得他对姑姑……”想了想,才继续说道:“不满。”
用不满这个词,应该很委婉吧?
“行了,你皇兄的事情不需要你不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来想。”长生笑道,“好生养着,等伤好了,姑姑再送你一匹好马!”
“嗯!”二皇子笑道。
长生起身,离开之前还是道:“阿勤,外边人说你这次受伤是钱太后做的,你……”
“只是意外!”二皇子笑道,“我不会听那些人胡说的,这一次只是意外而已,姑姑放心!”
长生笑了,“谁说我们二皇子殿下不聪明?”
“姑姑……”二皇子有些不好意思,“姑姑,其实我听了这话的时候也不是不难过不害怕,不过后来皇兄……”啊,说漏嘴了!
长生也没追问下去,“行了,好生歇着。”
“是,姑姑。”
皇帝在谣言传出来之后当即便找了二皇子,两兄弟到底是在太极殿一起长大的,多年来,皇帝便是明知这个弟弟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可也是全心全意地对待,这也便换来了今日二皇子的信任。
长生自然知晓皇帝来过,而比起心思深的皇帝,明显是年幼的二皇子贴心,不过,若皇帝也没心机人家说什么便信什么的话,那她真的该哭了,所以说,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可能有两全其美,“去告诉皇帝,谣言一事他们母子可全权处置,我不会过问。”
“是。”
……
惠太妃终于如愿以偿了,虽然离真正地将儿子夺回自己身边还有一段路要走,可被困在太极殿六年的儿子终于可以脱离太极殿,离开那个女人的眼皮子底下,已经是大喜一件!散播谣言的时候她也并未想过可以一步便将儿子夺回身边养!
大周的皇子基本上都是养在皇子殿的,即便不回来她身边,也没有什么分别,养在皇子殿,她这个母妃便可以随时随刻去见,不需要再经由那个女人的允许!她相信假以时日,她必定能够收拢住儿子的心!
那是她的亲生儿子,与她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啊!
所有的一切,都要徐徐图之,不急不急!
“来人,去给哀家准备酒菜,哀家要好好庆贺一下。”
“是。”
……
袁州地处南北交界,入冬之后寒风也是凛冽,不过下雪却是很少,也便是在隆冬的时候会飘几多雪花儿罢了。
这般的气候养伤也不算是难熬。
萧顾这些日子除了照顾父亲之外,还得跟着刑部户部的大人一并处理袁州地方军的后续事宜,而在朝廷的诏令下来之后,便更加的忙碌了,好在这些日子他也熟悉了不少,再加上他也只是协助的,倒也没什么问题。
这见到了京城的人了,自然也便不免问一问京城的情况了,原本也只是顺便问问罢了,可没想到居然问出大事来了!
“太师父,你老实跟我说,我娘病了的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就说前段时间娘怎么一封家书都没有!他还以为她是太忙了顾不上,可没想到竟然是病了!要不是病的厉害,怎么可能会连封家书都回不了?还有,若不是病的很厉害,怎么会大家都知道?!“你说啊!”
急死他了!
青龙神色平静,“公主前些日子是病了一场,不过已经康复了。”
这说了等于没说!萧顾又急又气,可偏偏眼前这人不是奴才,是他爹的师父,现在也算是他半个师父,“你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跟爹?!”
“公主有命,不得告诉驸马与少爷。”
“娘怎么能……”萧顾气的脸都红了,不过埋怨的话也没说完便断了,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不就是怕他们担心然后分心吗?还不都是为了他们?!就跟他们瞒着娘不告诉她爹受伤一事一样!“娘真的已经好了?”
“是。”青龙肯定道。
萧顾吸了口气压下了心里的焦灼,“好!”随后又道:“爹还在养伤,这事不要告诉爹!”
“晚了。”
萧顾猛然转身,瞪大了眼睛看着站在门口的父亲大人,然后,惊呼起来,“爹你疯了,你起来做什么?!这伤口若是裂开了怎么好?!谁让你起来的?太师父,你快帮我把爹扶回去!快啊!”
说好的要处置镇定的呢?
萧少爷完全丢九霄云外了。
萧惟也没跟儿子闹,任由着他扶着自己回床上躺着呢,不过脸色还是不好,“你娘病了这般大的事情你敢瞒着你爹?!”反了他!
“爹……”萧顾有些歉然,自然知道爹娘的感情好,是不该瞒着这事的,不过……“我这不是担心爹知道了不能好好养伤嘛……”
“你爹我就这般没用?!”
“自然不是……”
“那你……”
“爹,你若是再生气伤口不好的话,我们回去的时间又得往后拖了!”萧顾使出杀手锏。
萧惟没再说话,不过脸臭的厉害。
萧顾只好继续赔罪,“娘已经没事了,爹你别担心。”
萧惟吐了口气,“这次就饶了你!”
“多谢爹。”萧顾低头认错,“我知道错了!”
萧惟没继续教训儿子,而是将目光转向青龙,也没有避开儿子的意思,直接问道:“师父,长生为何突然间病了?请师父如实相告!”
“有人利用余太后将天花恶疾传入宫中,皇帝不幸染上……”
“天花?!”萧惟大惊,“皇帝染上了天花?!那长生……”
“公主无事。”青龙回道,“公主因照顾皇帝劳累过度,加上连日来的忧思,所以才会病倒。”
萧惟胸膛起伏不定,即便现在人已经没事了,但是他还是后怕不已,“照顾皇帝劳累过度……也便是说,皇帝得了天花,她还近身照顾?!”后面的几个字,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青龙皱了皱眉,不过还是点头,“公主不放心其他人。”
“她疯了——”萧惟大怒,“天花是什么病她不知道吗?!皇帝重要,她自己就不重要了?!我跟儿子就不重要了?!”
青龙没接这话。
萧顾却是没怎么听说过天花这个病,不过看这样子似乎很严重,而且会传人,就跟瘟疫一样,而娘不顾自己的安全竟然近身照顾皇帝,爹很生气很生气!他也生气!不过现在不是火上添油的时候,“爹,你先别生气,娘这样做一定有她的苦衷的!”
“她有什么苦衷?!”萧惟大怒,不就是怕皇帝死了,天下会乱吗?!可不是还有一个二皇子吗?再不济,到时候也可以推其他人上位,可她若是出事了,他们怎么办?!秦长生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父子!?
“爹……”萧顾有些心惊,不过尔后便转为了担心了,“爹,你的伤口……”
伤口裂开了,虽然不是裂开的很严重,但也要多受一遭罪。
“爹,你再生娘的气也不能不顾自己!你自己都气娘不顾自己,现在你又跟娘有什么两样?!”
萧惟怒视扫向儿子。
萧顾这回没退让,错的不是他!“爹,你若是再这样,我便将你受伤一事告诉娘,我可告诉你,娘现在大病初愈可经不起忧心,万一娘担心的坐不住跑来找你,那就更糟糕了!”
“哼!”萧惟脸色森冷,显然是余怒未消,不过到底没有其他过激的举动。
萧顾暂且松了口气,肯安安静静养伤就好。
至于其他的,等回京之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