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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鞍不以为意,“慌什么?漫山遍野,这么重的湿气,就是有火也烧不起来。”他就是考虑到这点,才同意彭仲两边山峰设伏的提议。
都尉也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吩咐手下的伯长们,“各自领好了自己的人,从来时的路上退回去……”
斥候大着胆子打断都尉的话,“不是,火已经烧起来了,很快就烧到咱们来时的那条路上,将军还是让弟兄们从别的路撤退吧!”
春风吹过,果然有烟雾飘过来,北边的山脚下隐隐有火光窜出。
覃鞍双眸大睁,无意识的骂一句娘,之后忙着命令,“快撤,向南边撤!从南面撤出去!”
跟着覃鞍跑过来的那些人刚放下心喘口气,就听到继续逃跑的命令,心里那叫一个憋屈——早知道跑上来被火烧,还不如一开始就在南面峡谷出口那等着呢!
没奈何,为了各自的小命,只好继续跑。
幸好跑了好多次,大家逃命都逃出经验来了。眼看身后的烟雾越来越浓,隐隐有火光透过来,连空气都变得炽热,这些人也不管什么军容了,一边跑一边往下扒拉身上的铠甲——光身上穿的这些铠甲就有十来斤重,都扔了跑的还能快一些!
阿玖看着山上的火势越烧越烈,装作不经意的把手收回,笑向白非凡,“你说,他们现在被火撵着,还有工夫伏击咱们么?”
白非凡不明所以,扭头瞅着阿玖,“将军的意思是?”
“本将军要是覃鞍,自己辛辛苦苦挖了一个陷阱等着猎物掉进去,在收网之时,本将军一定会亲眼看着猎物如何挣扎,验收一下本将军挖的这个陷阱的成果。所以,本将军猜测着,覃鞍一定躲在某个地方偷偷的看着这边。这个地方便是咱们不知道,山上埋伏的人也一定知道,他们逃出去之后,一定会和覃鞍汇合。”
“覃鞍为了引本将军上当,亲自上阵,以身为饵,带着少部分人逃到这边。这样难得的对付他机会,绝对不能错过。擒贼擒王,把他抓住了,梁国剩余的那几万大军就成了无头苍蝇……”阿玖嘴里慢悠悠的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蔓延到山顶,渐渐向南移动的火势,心里估算一下时间,嘴唇勾起冰冷的笑意,“是时候了,弟兄们,跟本将军一起冲过去,驾——”
当先一步,骑着踏雪奔入峡谷之内。
近万名士兵连犹豫都没有犹豫,顶着山谷内翻涌着热浪的空气紧随其后跟上去。
山谷两边怒焰翻腾,火舌滔天,正当中一支青色的队伍如同利剑一般将火焰渲染成的赤色图画劈成两半,以势不可挡之威向里挺进。
梁军只顾得上逃命,根本不知道原本他们准备伏击的人正跟在火舌后面撵他们。
好不容易从山上跑下来,还没来的及喘口气,就听到峡谷谷口那边传来万马奔腾的声音。
“夏军,是夏军!夏军追过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约太过恐惧,喊到最后,已经破了音,不似人声,倒像是动物濒临绝望时的悲鸣。
“俅人呢?不是有俅人领着五百火牛在这边等着么?”一个都尉吓白了连,高声怒道。
“跑了!山头上的火烧过来的时候,他们就赶着牛跑了!”
“将军,咱们也快逃吧!”
不用覃鞍发话,吓破了胆子的梁军从“逃”字出口,就有人开始逃跑,如珠串散落一般,有一个跑了,后面的争先恐后的跟着四散逃走,拦都拦不住。
事到如今,覃鞍也说不出组织人和夏军拼一场的话来,咬牙,“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他先躲过这劫,来日再战!
覃鞍在前面领着人急慌慌逃命,后面阿玖带着人紧追不舍。
一直追到日暮西沉,杀了对方千余名士兵,俘虏了两千多人,阿玖才让士兵收住脚步,“夜间不适合追敌,先在这边暂且歇一歇,等明日继续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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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这边准备好了一千人马,穿着以前战争胜利时,从夏朝士兵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伪装成溃败的夏朝士兵,只等战场那边传来消息,他们就跑到朔方城下面求救,然后骗开城门,进了城就和里面的人厮杀,趁机砍断吊桥的绳索。
这样一来,早就准备好的梁国大军就可以一举攻入朔方城。
带领这一千人的姓方,和平城被杀的徐统领一样,是覃鞍的心腹,担任右军统领之职。
听着战场上杀声震天,方统领沉着脸,满面肃杀,问赶回来的斥候,“那边战况如何?”
“还在激战!”
“再探!”
“是!”
……
“禀报统领,大将军诈败,领着夏朝大将军往南边峡谷去了,中军带走了夏朝的主力,一切都和大将军吩咐的一样!”
方统领眼中闪过亮光,“太好了!准备好了,咱们去朔方!”
一群人相互扶持着,踉踉跄跄往朔方城赶。
桓锡、马彪、武旻留在郡守府内等着战场上的消息。
虽说众人对大将军都非常信任,但战场上瞬息万变,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没有听到大捷的消息,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能放下心。
正焦急着,就看一个伯长脸色难看的小跑进来,“……城门外有千余名咱们的士兵,说是在三十里外的峡谷内,大将军遇到了俅国人和梁军的伏击。俅人用了火牛阵,大将军带领的大军被冲杀大半,又被梁军埋伏在两边山峰上的士兵射杀,已经全军覆没。他们当时吊在队尾,这才侥幸逃了出来。”
这个伯长也不傻,城门口诈降,骗开城门之事他也曾听说过。而且在他心里,大将军就是神人一样的人物,根本是不可能被打败的。
所以方统领带人到达朔方城时,他并没有立刻相信方统领的话,而是仔仔细细询问清楚,然后进来向桓锡他们禀报。
马彪一听就站起来了,怒声道,“不可能!凭大将军的本事,就是遇到埋伏也不可能逃不出来!城外的那些人一定是梁国的细作!老子去会会他们!”
说着就往外走。
桓锡武旻紧跟着。
事情如何,他们还不知道,现在下结论太早,怎么也得见了人再说。
到了城门楼,马彪隔着护城河和方统领对话。
方统领一身血污,为求逼真,装扮好时还让众人都在地上滚了几滚,鲜血混着尘土,发髻散乱,要多狼狈就多狼狈,和兵败的溃兵一个模样。
见桓锡马彪站到了城门上,方统领眼底闪过精光,成败就在此一举,只要赢得他们的信任,骗开城门,朔方就落在他们手里了。
方统领用惊恐惶惑的语气把提前编造好的话又说一遍,到最后,仿佛承受不住心里的惧怕似得,崩溃的大哭,“死了,都死了!马都尉,你们一定要替大将军他们报仇啊!都是俅国人,是他们的火牛阵!要不是他们的火牛阵,咱们的弟兄们也不至于死那么多……大将军就是被好几头火牛围攻,才……大将军死的好惨啊……呜呜呜……”
他这么一哭喊,跟着他身后的人似乎想起战场上的惨烈,也跟着惶恐的哭起来。
马彪咬着牙,心里犹豫不决,大将军的武功他是知道的,但若是遇上俅人的火牛阵……后果如何,他也不敢保证。他只听过俅国的火牛阵有多么厉害,却从来没有见识过。
武旻叹一声,声音沉痛,“俅国的火牛阵我十多年前倒是见识过一回,如同猛兽下山一般,有万全的准备还好,若是没有准备,就是武功高强也难以抵挡……”等于变相的相信了方统领的话。
桓锡也点头,“俅人的火牛阵确实厉害。俅人上次借道给梁军,没想到这次连火牛阵都派出来了,这是想彻底和我夏朝为敌吗?!”
方统领在城下一直关注着城上的动静,见状,再下一剂猛药,擦擦眼泪,高声道,“属下一路逃回来,只是想向各位将军禀报大将军的事情,请众位将军为大将军报仇!男儿当兵本就应该血染沙场,属下也不是胆小之人,数万袍泽战死,属下也无颜苟活,现在就带着人再杀回去,死也要和大将军他们死在一起!”
说完,转身带着人就走。
马彪脾气最烈,之前还犹豫不决,怕对方是细作,现在看到对方这举动,立刻触动那根名为报仇的神经,吼一声,“等一等,本都尉和你一起!”
他的命是大将军救的,大将军战死,他不为大将军报仇,还能算是人么?!
桓锡忙着阻拦,“马都尉息怒,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又叫城下的人,“你们且站住,有什么事情,等进了城再说。”
武旻觉得不妥,“即便是大将军遇伏,谁又能证明他们是咱们夏朝的士兵,而不是梁国人伪装过来的细作?轻易放他们进城太过鲁莽,还得多查探查探才行。”
马彪不耐烦听这些,“还从长计议什么?有什么好犹豫的!他们不是细作最好,是细作的话,老子一刀砍了他们!大将军死在战场上,他们有什么脸面活着回来?!”
不听桓锡的话,另一只好的胳膊推开桓锡,叫人,“点齐兵马,随本都尉出城!”
马彪的声音不低,方统领在下面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有些心塞……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啊,不是应该把他们迎进城里面,好好盘查吗?怎么明知道吃了败仗,还往外面跑呢?你一个吊着胳膊的残废,是准备跑出来送死吗?!
武旻内伤未愈,带兵出去有点勉强,桓锡无奈,只能拉着马彪,“马都尉且等等,你和武先锋留在城里守城,我带兵出去。”
不管怎么说,他们也该去看一看,哪怕为夏朝的士兵们收尸也好。只要多带人,做好防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
他们正争执着,就见远处一片尘土飞扬,有大军向这边行进。
方统领白了脸,这可和他们之前约定的不一样啊?难道大将军没有困住夏朝的士兵,是凤涅返回来了?
等大军走近一些,看到上面高扬的夏朝旗帜,方统领彻底待不住了,“不好,是夏朝军队,快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