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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昭和絮絮,自语似地:“十七岁,整七年,又日夜相伴着,便是凡俗姊妹也不过如此,你那丢心思在我跟前真藏得住?”见冬青赧然将头低了,顾昭和爱惜地放缓声:“是思乡念家呢?”
冬青咬唇点头:“素日被朱墙深院拦了,天是四方的天,地也是四方的地,像是从漫无边际的苍茫中截断的一块块,久待了难免狭隘了心胸,也闷烦,可到底是在岳国,是有盼头的。”
“可如今,想着那陈国山高水远,奴婢就禁不住想,想着此生若得还故里,是不是已两鬓双白,鸡皮鹤发了?是不是小儿不识得,故人已不在?或是要彻底做了那异乡人到老到死,连魂归来兮也盼不到……”冬青泪潸然:
“奴婢愈想,愈难受得紧,这才浮躁了些。”
玉容瞧着顾昭和不言不语,忙递了娟帕给冬青:“快快把泪擦了,大外头的,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耳朵听着,成什么样子。”又低声道:“你难过,公主心头就爽快着?”
冬青赶紧揉了泪,可眼圈鼻头的红却藏不住,瞧着怪可怜:“是奴婢不好,也惹您伤心了。”又偏头向着玉容:“幸亏玉容姐姐提点着。”
玉容静道:“担不上提点,只是玉容孤家寡人,没得个牵挂,做了暗卫更晓得,我们这些人无名无姓无根无依,全都托赖主子过活,自然没有了千丝万缕的理不清,我倒是羡你,是有惦记的。”
冬青良善,听着更生愧,她拉了拉玉容,是作安慰,然后向着顾昭和认真道:“思乡是思乡,可奴婢还是愿随您去,是心甘情愿,没半点悔的。”
顾昭和愈发怜她:“你是重情重义,我又怎会疑怪你?”她将眼凝向远处,那是繁丝摇落后的寒柳临江,是被画桥拦了的疏疏一树,是天寒地冻的憔悴景,却也是可爱可怜的家乡景:
“莫说你,我也眷恋得很,无论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的景繁盛,还是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的势磅礴,我都一并思挂着。”顾昭和的声儿愈来愈小,痴痴地:
“陈国有最好葡萄酒,配着琉璃夜光杯喝,是一绝,可在我眼里,还不及农门小户随手酿的桂花酿是滋味,我想着,纵然岳国是寸草不生的蛮荒地,陈国是玉做金镶的神仙窝,我也不见得稀罕,何况我大岳草肥水美,那般好。”
见着两人愈话愈戚戚,玉容不忍,抬了手往前头指去:“前头就是城外驿站了,是要在那儿歇停两日的,离城门不远,您与冬青还可进城来再瞧瞧。”
她突地凝了面色:“一股子血腥味。”
冬青也吸气,却摇摇头:“只闻到雨后的泥腥子味,还有些浅梅香。”
顾昭和摇首:“玉容是专训过的,你自是闻不到。”她面上带了肃严庄重:“该是三皇子的人来城门迎的,如今却没声没影的,是出事了。”
玉容随手牵了骏马,将马上的挑子往地上一撂,飞身便往马背上腾去,那马有些野性,又没安鞍子,马蹄朝天的扬,是想将她甩了,可却驾不住她功夫俊,将马肚子夹得死紧,左甩右扯地将缰绳拉出花样,硬是将匹不服训的马由她驱使:
“奴婢打头看去,若是稍时没回,又没个信儿,您便绕道走,不用管顾这头。”
顾昭和紧盯着那匹还在不甘刨蹄子的马,坚定道:“回来,还是一道去。”
玉容复拧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