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契丹帝国有惊无险地完成了权力交接,开始有条不紊地朝着鼎盛时期迈进。不得不说,这一切,在一定程度上归功于韩德让。所以,内部稳定以后,萧绰和耶律隆绪都十二分地宠信这个汉族男人,不断给他加官晋爵,大赏特赏。
(韩德让的爷爷韩知古原来是述律家的家奴,述律平嫁给耶律阿保机的时候,韩知古作为陪嫁的媵臣来到了耶律家。虽然,后来韩知古、韩匡嗣等人都成为契丹的重臣,但韩家“宫分人”的奴隶身份始终没有改变。后来,韩德让由于拥立和辅佐萧绰、耶律隆绪母子有功,深得萧绰母子宠信,逐渐成为契丹数一数二的权臣,萧绰更是改嫁给他。澶渊之盟以后,耶律隆绪赐韩德让国姓耶律,改变了他奴隶的身份,把他列为了契丹皇室宗族,并获得了设置宫卫斡鲁朵的特权。)
这在契丹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毕竟萧绰孤儿寡母,左有皇亲国戚虎视眈眈,右有边陲危机枕戈待旦,而她本身又没有强硬的后台和靠山,所以倚重位高权重、有权有势的大臣,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当萧绰宠信与自己年龄相当的大臣的消息传到中原,读了多年圣贤书的中原人震惊了。在他们的观念里,“三从四德”早已经成为金科玉律,所有女子都应该爱惜名节,坚守节操,守身如玉,对丈夫忠心不二,做到“清闲贞静,守节整齐,行己有耻,动静有法”。别说是跟丈夫以外的男子搞暧昧,就是关系稍微亲密一点点,那也是罪不可赦。
而萧绰,作为一个年纪轻轻的寡妇,这么明目张胆地宠信一个臣子,就必然十二分地不妥了。
心思细腻的雄州知州贺令图就是这样饱读圣贤书的“儒学大师”。他听说萧绰宠信韩德让以后,顿时心花怒放,觉得契丹国内肯定因为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乌烟瘴气,这是攻打契丹的大好时机。
于是,他马上联合老爸越州刺史贺怀浦上书,怂恿太宗赵光义攻打契丹。他们表示,现在契丹皇帝耶律隆绪年纪太小,什么都听他老妈萧绰的,但萧绰跟韩德让关系暧昧,不清不楚,肯定让国人感到十分屈辱,不满她的统治。也就是说,这时候的契丹国内肯定表面平静,暗地里波涛汹涌,内乱随时都会爆发,上下难以统一,毕竟没有人会愿意听从一个伤风败俗的女人的指挥。所以,现在就是万事俱备,只欠卫王朝挥军北上,攻打契丹。
赵光义早就听说萧绰和韩德让青梅竹马,小时候就私订婚约,只是萧思温为了家族利益,棒打鸳鸯,把他们俩活活拆散了。后来,萧绰深得耶律贤宠爱,一连生了六七个孩子,对韩德让的感情才慢慢淡化了。
如今,耶律贤早已经驾鹤西去,他的儿子耶律隆绪又年纪小,萧绰娘家又没人可以做靠山,而韩德让正是春风得意,手握兵马大权。萧绰一开始可能是为了儿子和皇位,但天长日久,恐怕俩人一来二去,也就旧情复燃了。而且,赵光义早就听说萧绰和韩德让之间的暧昧关系,曾在契丹贵族内部引发议论和不满,萧绰为了平息议论,明确规定不准向外传播自己帐中的事情,甚至还杀掉了一些对韩德让不满的人。那么,岂不是说,萧绰和韩德让之间的事情早就在契丹闹得沸沸扬扬,在契丹显贵们之间引起了极大的不满?
这样一想,赵光义顿时觉得贺氏父子的话很有道理,马上休整兵马,兵分三路,北上攻打契丹。但遗憾的是,赵光义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萧绰与韩德让之间的暧昧关系,在契丹人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绯闻,更不会对政坛产生一丝一毫的影响。恰恰相反,他们两个可以说是强强联手,堪称一对最佳搭档。再加上当时的契丹,国力已经今非昔比,又有一大批具有真才实学的军事人才,完全可以跟赵光义的王朝叫板儿了。
这些赵光义当然不知道。在看到卫军一开始一路势如破竹,不断攻城略地,迅速北上时,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悲剧正神不知鬼不觉地向他走来,只顾飘飘然,想当然地觉得这次就算灭不了契丹,也绝对会大挫契丹锐气,让契丹从此一蹶不振。赵光义还没有高兴几天,很快,一直对卫军采取守势的萧绰,就下令让契丹军全线进攻,采取“诱敌深入,聚而歼之”的策略,有条不紊地展开反击,并和儿子一起来到幽州,坐镇退敌。
主持辽南境军事的耶律休哥,在了解敌强我弱以后,果断撤军,坚决不肯与卫军正面交锋,而是选择偷袭侵扰的策略,延迟卫军的进攻。白天,耶律休哥就派出精锐骑兵虚张声势,趁着卫军做饭、休息的时候,大肆袭扰。晚上,耶律休哥又派出轻骑兵不断劫掠卫军的单兵弱卒,以此来威胁其余卫军。除此以外,耶律休哥又暗中设下埋伏,断绝了卫军的粮道。这一连串袭扰下来,卫军被搞得白天晚上都不得安生,做梦都梦到契丹军突然从后面杀来,人心惶惶。再加上粮道断绝,无奈之下,带领东路一军的大将曹彬只好率军退回雄州,增援后勤队伍。
赵光义听说曹彬退回到雄州以后,龙颜大怒:谁见过敌人在前面追杀,不去迎敌,反而退回来救援粮草供应的?
但事已至此,就算赵光义恨得牙痒痒,他也不能再让曹彬返回去。最后,他只好命令曹彬原地待命,等其他兵马进攻取胜以后,再与他们会合,一起攻打幽州。
然而,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对于赵光义的军令,曹彬不仅没有受,而且是完全没有受。
看到其他几路兵马的捷报不断传来,曹彬真心坐不住了。他带领的原本是主力部队,这下倒好,其他部队在外面冲锋陷阵,屡立战功,而他这个带领主力部队的主帅,却只能在后方喝喝茶,听听别人的战果。这不仅是对他的讽刺,简直是对他莫大的侮辱。
曹彬想了又想,越想越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干耗着了,于是,他带了五十天的粮草,与米信会合,重新北上进攻涿州。
但很明显,老天就是不打算给曹彬这个面子。当曹彬带领大军气势磅礴地北上时,契丹的各路大军也正雄赳赳、气昂昂地赶来,而且他们赶在曹彬前面来到涿州,并摆开阵势,做好了迎战卫军的准备。
与此同时,耶律休哥故技重施,再次派军不断袭扰曹彬的大军。曹彬只好一面跟契丹兵马周旋,一面艰难北上,结果行进速度大打折扣。等到了涿州时,卫军已经疲惫不堪,更糟糕的是,粮草再次出现了危机。
曹彬看着契丹好整以暇的大军,再看看自己身后疲惫不堪、气势全无的兵马,顿时泄了气,只好下令撤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