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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火的点点火星已经尽灭,四周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着,只有柴火淡淡的余烟还略有些呛人,让我知道这里曾经生过火。
“谁?是谁?”山洞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怒喝。
当我正全神贯注、屏声凝气地和内心的那个黑暗的恐惧做斗争时,大胡子的这一嗓子让我吓得几乎扑倒在地。我急忙将后背靠在坚硬、寒冷、凹凸不平的石壁上,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即使是轻微的呼吸也被我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谁?到底是谁?”我心里紧张地暗暗叫道,“大胡子为什么突然喊了这一嗓子?难道有人进来了?在这偏僻荒蛮的地方,有谁会在这个雾气浓厚的深更半夜跑到这个山洞里来呢?如果真有人进来了,可是为什么我却看不见一点影子,听不见一点声音呢?如果真的有人进来了,一定来者不善,多半是行走江湖、专干杀人越货勾当的强盗。如果来人真是这样的强盗,那么我和大胡子一个都跑不掉,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可能地把自己藏在这片黑暗之中,不让强盗发现。像大胡子那样突然惊喊一声,肯定要被强盗发现的。……被强盗发现?”
大胡子惊叫了刚才那一句话后,果然没有了声音。
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一片死寂,死一样的寂静。
“天哪,难道大胡子真的被强盗发现了?他……他此刻受伤了吗?不,不会受伤的,我没有听到一点搏斗的动静,如果真的有强盗进来,以大胡子这样的身躯,不会一点搏斗都没有就受伤的,而且即便他受伤了,也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的啊。只有一种情况,一种情况,他……他突然……死了吗?哎呀,我怎么会这么想呢?这种胡思乱想,真让人害怕。可是……可是看大胡子刚才的反应,似乎这……这也是有可能的啊,如果他真的遇到了不幸,这……这可怎么是好?”我继续胡思乱想着,这种胡思乱想怎么停都停不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我忽然听见了呼吸声,正从大胡子的那个方向传来的。呼吸声似乎很沉重,竟好像是睡着后的鼾声。
“还好,大胡子似乎没有事。好,没有事就好。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心里尽管七上八下,但听见大胡子如呼噜般的呼吸声后,心下自然而言地便放松了许多。或许这所谓的危险只是大胡子的错觉吧,一定是他的错觉。可是这个大胡子,这么疑神疑鬼的,连带我也担惊受怕了这一场。
人就是喜欢为自己的不安找个借口,仿佛找到了一个借口后,自己的不安也变得理直气壮了,我此时找到的借口就是错觉。虽然它只是个借口,未必和事实相符——在这沉沉的黑暗中,谁知道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呢——但它确实能让我感到莫大的安慰。
但是这短暂的安慰很快就被另一种不安推翻了。我曾经和大胡子同在一间牢房里待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至少有好几天吧,我也曾见过大胡子在那里栖息,在那里睡觉,可是那个时候好像并没有听见大胡子这么沉重的鼾声呀。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时候大胡子却发出了这么明显的鼾声?
听着这此起彼伏的恼人的鼾声,我甚至怀疑发出这些鼾声的人是不是大胡子了。
鼾声可能是大胡子发出来的,也可能不是啊。而且当我越是想它的时候,越是觉得这些鼾声不是大胡子的鼾声,越是觉得这些鼾声中似乎透着一种邪虐的气氛。
如果它们不是大胡子的鼾声,又是谁的鼾声呢?
难道这个山洞里另有他人?
我原来还倚靠在石壁上,一想到山洞里可能还有其他人,惊得立即坐直了身体,警惕地辨别着黑暗中的每一点声响,尽量去看清黑暗里每一点可能出现的图像。可是只有鼾声,其他什么都没有。
没有其他人,鼾声就是从大胡子的那个方向发出来的,它一定是大胡子的鼾声,而不是其他人的。如果在刚才的一刹那真的有其他人取代了大胡子的位子,也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的。
“哼,他睡得可是真快。”我心里默默地抱怨道。
这么想着,我渐渐地放松了下来,背部重新靠在了石壁上,石壁似乎也不像刚才那么粗糙刺人了。
可是,我正想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儿的时候,鼾声突然消失了,就像什么东西突然一溜烟地蹿进了黑暗,消失得无影无踪。
“难道大胡子醒了?”我心里暗想道,可是在这非常时刻,我又不敢出声喊他,只好静默地坐在黑暗里,悄悄地等待黑暗尽快散去。
在这片黑暗里,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我一个人,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个陌生又危险的地方。
“大胡子?大胡子?”静待了一会儿,我实在忍受不了这恐怖的寂静,于是尽量压低了声音轻轻呼唤道。
没有回音,一点声音都没有,一点动静都没有。整个世界就像死了似的,这个可怕的山洞就像已经变成了一座活死人的坟墓。
一想到这里就是一座活死人墓,恐惧又侵占了我的身体。我虽然抱紧了自己,可浑身还是冷得厉害,一阵阵地颤抖个不停。
我好像看见山洞外面的雾气如潮水似的涌了进来,洞中的雾气越来越重,雾水沾在我的衣服上面,我的衣服都有点湿漉漉的了。
我终于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甚至为自己刚才轻率的那两声呼喊而后悔不迭,担心刚才的那两声呼喊已经为自己带来了无妄之灾。如果那个被大胡子发现的强盗还在这里的话,他可能已经听见了我的那两声呼唤。我仿佛看见在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把大刀朝我兜头劈来,而当我发现大刀时,它已经近在咫尺,我避无可避,只得闭目领死;亦或看见一双瞪得溜圆的硕大的眼睛突然冲出黑暗,出现在我面前,他那尖削的鼻头几乎碰到了我的鼻尖,滚圆的大眼珠几乎贴到了我的眼睛上。
我几乎失去了意识,只得僵硬地等待这一切可怕的事情在我面前一件件地发生。如果它们真的发生,我也只能这样了。
等死是可佈的,虽然我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但这些经历丝毫没有让我变得更加坚强。
夜深了,雾一定更重了。浓雾源源不断地灌进山洞,我闻到了雾气潮湿的味道。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时间在一秒一分地流逝。
还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