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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殿砚松斋,李奕正把玩着一对簇新的雕葡萄花鸟纹碧玉烛台,碧玉烛台是今日圣人赏赐的,夜里秉烛掌灯,圣人吩咐他要多用功。
谨遵圣意,李奕面前的书案上,正铺着圣朝西州交河城一带的地图。听闻内侍传李晟过来书斋时,李奕抿嘴弯起优雅的弧度,将碧玉烛台放回书案。
李奕瞧见李晟一袭秋色常服短靴,眉头微微一皱,“晟郎,你今日去城郊骑马了?”
李晟屏退了书房伺候的宫婢,对李奕的疑问点头默许,转而问道,“三哥,韩大娘锦帕一事,母妃可有怀疑。”
李晟自小由王淑妃带大,同李奕一般唤王淑妃作母妃。
李奕收起笑容,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此事莫让阿娘知晓。”
李奕本不打算变化同韩大娘亲事的,毕竟应国公府势头过大。
应国公为兵部尚书,谢姓又为四大家族之一,同太后杨氏一族世代交好。
树大招风,操之过急无好处。
可事出意料,李奕见到温荣小衣时又惊又痛,仔细一想便知是谁要对付温四娘,纵然今日自己救了温四娘一次,往后韩府得势,那韩大娘怕也不会放过她……
王淑妃对圣主的赐婚是先惊后大喜。谢大娘是她看中的,可就因谢家与太后外戚杨家关系极好,故谢家大娘的亲事她不能染指。出此变故,与王淑妃而言,可谓是天助。
李晟自斟了一碗茶。宫里茶娘子的茶汤,充其量只能做解渴之用。
“三哥。丹阳和琛郎的事,可与你有关。”李晟昨日看见李奕自丹凤阁回来。兄弟二人同丹阳关系亲厚,故李晟未做它想。
今日突闻礼部官员去了中书令府,可分明昨日里还未有一丝动静的,如此看来,太后与圣主本是无此打算,唯一可能是丹阳自己去求的赐婚。
李奕倒也不做隐瞒,浅笑道,“琛郎与丹阳十分般配。”
李晟目光由惊讶转向愤怒,“你明知琛郎与温四娘已在议亲。”
“那又如何。未行纳征礼之前,亲事都不作数,更何况他们连纳采礼都未行。琛郎博学英伟,丹阳聪颖和顺,这门亲事圣人与太后都十分认可,晟郎认为有何不妥。”李奕抬眼对上李晟目光,一派清明坦荡。
李晟蹙眉道,“你总该顾及琛郎的想法。”
李奕自书案后负手走至李晟跟前,目光一闪冷峭。“晟郎,你关心的是琛郎还是温四娘。”
李晟面色不虞,转开目光应道,“我只觉不该拆散他二人。”
“罢了。”李奕很是耐心,“你也知晓今后将面对的何种情形,大哥、二哥的性子你我再了解不过。不能为他们所用的便宁愿毁了。他们中一人迟早会对林中书令失去耐心的,纵然林中书令是蚍蜉难撼的大树。但琛郎就不同了,进士科头名又如何。初始亦只能领秘书省校书郎一职。琛郎未经历过朝堂之事,极容易叫人陷害落了把柄,林中书令与你我亦不可能时时护着和提醒他,故想保全,一来是选择外放,可比之外放更好的方法,就是尚主。丹阳是大哥、二哥胞妹,又是圣主、太后最宠的公主,无疑借丹阳就能暂保中书令府无忧。”
“只怕琛郎宁愿外放。”李晟面色清冷,眼里是掩盖不住的失望。
李奕转身回到书案前,将烛台放至矮橱,垂首研看地图,漫不经心地说道,“琛郎背后是整个中书令府,孰轻孰重,他自能分得清,不会莽撞。”
“对了,晟郎,往后你少出点宫,今日圣人问起你了,往后你我二人,该开始为圣人分忧了。”李奕看着地图上的碎叶镇,眼神一暗,“往西域的丝绸之路如今不太平,突厥多次进犯,圣人正在头疼此事。”
李晟俊秀的眉毛皱起,阴影下的面容带着几丝倦色,眼前却浮现起温四娘语笑嫣然的模样,轻叹一声,不再多言,亦抬眼看向书案。
地图上被圈出的西州交河城,是丝绸之路的要道,为多国商贾的云集之地,故西域边陲的稳定直接影响了圣朝和西方的贸易,实是重要。
第二日,礼部官员宣了两起赐婚后,朝堂犹如水滴到了油里,一下炸开了花。
禹国公、林中书令等人不过是身子微微一颤,再跪旨谢恩。
圣主对朝堂上的纷纷议论置若罔闻,此为皇室家事,无人敢站出来明言反对。
下朝后,内侍传了温中司侍郎至御书房陛见……
好不容易捱到下衙,温世珩匆匆忙忙去了遗风苑,林家大郎被赐婚一事,要早点告诉伯母与温荣。
林氏今日亦带着茹娘往遗风苑探望谢氏,一家人此时都聚在了穆合堂里。
谢氏看到温世珩嘴一开一合,犹豫再三又不曾说出半个字来,不满地问道,“怎么了?”
温世珩看了眼温荣,叹气道,“圣主赐婚,甲寅年进士郎第一人尚丹阳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