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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所说的,还真不是“括田令”的事儿,道理很简单,以崔耕的良好名望,都激得有乡民来刺杀了。再继续下去,那就得轮到他李隆基了。
反正已经增加了一百多万户的税收了,还是见好就收吧。
他微微摇头道:“当然不是“括田令”。”括田令和括户令,朕已经决定废弃。”
“这个好!”崔耕眼前一亮,道:“陛下在微臣的建议下,废弃括田令,真是从善如流,堪与古之明君相比啊!”
朕是自己想废除括田令的好不好,关你崔耕屁事?
李隆基暗暗腹诽。
当然,他也知道,人家崔耕既然提出来了,自己就得认了。吃了这么一个大暗亏,越王只提出这么点要求,于情于理都得答应。只是……怎么就那么不甘心呢?
他眼光瞥向李林甫,想做最后的抢救。
李林甫微微一躬身,道:“越王上谏,陛下首肯,君臣相得如此,真是一段佳话啊。微臣能见次盛事,真是幸何如之。”
李林甫说得冠冕堂皇,李隆基却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了四个字儿“我也没辙”。
李隆基只得道:“越王爱民如子,朕心甚慰。待会儿的圣旨上,定当提及越王直言敢谏之功。”
崔耕道:“谢陛下。对了,既然您那个不情之请不是括田令,那又是什么呢?”
“这个么……这个……呃……”
李隆基的右手轻拍着几案,以他的厚脸皮,都感到难以启齿。不过,也正是因为难以启齿,这话也只有他来说。别人,包括名满天下的贤相姚崇,提及此事,也只会被崔耕无视。
李隆基深吸了一口气,道:“听说崔爱卿有个化学学院?”
崔耕道:“全称是岭南道化学学院,山长为张果。世传张果有神仙之能,呃……陛下是想向其学长生不老之道吗?微臣以为……”
“哪里?”李隆基摆手道:“世上有百岁老人,却从未百年皇帝,更别提什么长生不老之道了。”
崔耕疑惑道:“那您想……”
李隆基依旧没正面回答,而是道:“听说越王手下有个民乐司,民乐司有个刘三姐,唱歌无对。你让刘三姐广收弟子,组成民乐司。然后,令这些弟子对百姓传唱。所以,越王一句话,万民景从。”
“正是!”
李隆基正色道:“民乐司教歌不教文,所收之人大多为蛮人子弟,朕也就不管了。但是……化学学院,必须解散!”
“凭什么啊?”
化学学院此时虽为初生之苗,但翌日必可成长为参天大数,崔耕如何肯毁掉?
最重要的是,崔耕活一辈子,有幸头脑中有了海量后世记载,如此境遇,光追求个人发达,已经落了下乘。不留下点什么扎扎实实的东西给后人,崔耕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这化学学院,正是他的希望所在。
另外
崔耕恼火道:“我搞我的化学学院,一没用朝廷的钱粮,二没用朝廷的人,三没占朝廷的地。碍陛下你什么事了?”
“那却不然!”
出乎崔耕的预料之外,这次主动站出来的,竟然是姚崇!
他正色道:“越王视朝廷无人乎?化学学院的危害如此之大,我等岂会看不见?”
“有什么危害?”崔耕深感莫名其妙。
姚崇道:“古人云,国之大事,唯戎与祀。戎者,军机也。而祀……崔相以为是什么?”
“就是祭祀呗。”
“对,却不全对。上古之时,民智未开,以祀使之。换言之,执政假托祭祀吉凶,驱使万民。但是到了后来,虽执政仍然祭祀天地鬼神,但驱使百姓却不能假托神鬼之命。当此之时,祀在孔子!”
这个说法,崔耕还是第一次听见。
不过,他脑海中有许多历史记载,稍微一转念,就明白了姚崇此言的真正含义。
如果说祀在孔子的话,那皇帝就是最大的祭司,各级官员,就是小祭司。
而选择祭司的方式,就是科举考试,或者看血统(门荫))。
而自己开始化学学院,就相当于开了另外一种祀,以化学(道家)为祀!
说得再直白一点吧。
朝廷有科举之权,可以将天下英雄纳入彀中。但是,岭南道只要不想公开造反,就不可能自己开科举。
而开办化学学院,就可以起到类似科举的作用,将天下英雄吸引过来。
反正就是个门槛嘛,读孔圣人之言是读,读李圣人之言就不是读了吗?
朝廷对这个当然非常警惕,必欲除之而后快!
自己当然没这个想法,但是,李隆基和姚崇的所为,就是杞人忧天了吗?
那还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