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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画废了一张纸,撕了它。
提笔蘸墨时,副将闯帐。
他提了一壶酒,满面通红,进了将军帐,就将自己的头盔摔在地上。
看到颜嵋孝舞文弄墨,副将扬起虎眉,眼里透笑,豪问一声:“颜总兵,好雅趣,是画仕女图,还是画春宫图?”
他哪里是来问画,分明是来踢营的。
将笔架好,颜嵋孝低声皱眉:“何副将,你喝多了茶,回营休息吧。”
茶?
何副将明明一身酒气,颜嵋孝却偏偏说他喝多了茶。
这是有心不问他的阵前纵酒之罪。
何副将却不领情,仰天大笑:“本将喝得是酒!”
“只要箭石齐备,少饮无妨。”颜嵋孝低声,再退一步。
“本将饮酒,从来都要喝饱!”何副将摇摇晃晃,逼近颜嵋孝的龙虎案。
何副将坐在案前,将配刀摘下,拍在颜嵋孝的眼下。
颜嵋孝不动声色,任何副将醉笑。
他当着总兵的面饮酒,一口气喝光壶底,再将酒壶摔碎。
大手探过龙虎案,揪住颜嵋孝的衣襟,醉说狂言:“喊人,喊帐下侍卫来抓我!”
被他抓得狼狈,半个身子伏在案上,颜嵋孝浑然不解:“何副将,你这是何意?”
“问我以下犯上之罪,然后将我斩首示众。”
他是不是醉疯了,怎么竟说些孩子话?
可是,聪明如颜嵋孝,他已懂何副将的心意,只有苦叹一声:“若将你的首级挂在烽火台上,必能整肃军纪,兵士们的士气也会高昂。”
说过了何副将的心底,颜嵋孝摇了摇头:“可是,我依然不会下令出城迎敌。”
“为什么!”何副将喝问,拧起浓眉。
“蛮子们的军中有高人持定,他们的阵法太过玄妙,我军若出,不能生还。”
“是你怯战!”何副将大手一推,将颜嵋孝推倒在地。
“蛮子穿戴不齐,兵刃不齐,刀马不快,毫无军纪!”何副将满声不屑,几声蔑笑:“是你怕了,才胡说什么高人阵法,灭我势气!”
颜嵋孝唯有一声长叹,不再言语。
我说了又有什么用?该不信还是会不信。
“为大将者,宁可死在敌人刀下,也好过被窝囊死!”
何副将的眼睛已红,声音里注满恨意。
我又何尝不想与蛮夷大军厮杀一番?
但明知敌强我弱,怎能鲁莽行事?
“何副将。”颜嵋孝坐了起来,整理好衣襟,慢声细语:“我们的兵士,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母亲,有妻子,有孩子,有兄弟,有姐妹,如果明知出城是要他们送死,我怎能下令开城?”
“总兵大人说得好动情。”何副将依然蔑笑,扬起下巴:“我看是总兵大人惦记老婆孩子热炕头,不敢迎敌吧?”
说什么都是错,何必再多说?
颜嵋孝起身,绕出龙虎案,径直走出大帐。
何副将胸膛起伏,拔出配刀,劈掉了总兵龙虎案的一角,破口大骂:“城外有敌你不敢战,我犯了军纪你不敢罚,有你这般鼠胆之人当道,国家怎能不亡!”
人已远去,骂声未绝。
鼠胆之人?
颜嵋孝低头苦笑,算了,随他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