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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王府外书房,李唯清勃发的怒气照着赫连韬劈头卷下:“好小子!当初是怎么巧舌如簧求了阿慈去的!如今又是怎样?你倒是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若执意要娶了那郑家女为妻,我倒是不介意让阿慈与你和离另嫁!我李唯清的女儿,何须与人共侍一夫,委曲求全,当真是笑话!”
赫连韬连忙跪倒李唯清面前,“小婿绝没有这等想法,这才遣人去找岳丈前来商议!小婿若有半点对不住小五的想法,立刻天打雷劈,灰飞烟灭!”
赫连霆听闻此言身体前倾,眼中现出心疼与不忍,可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遭,又将抬起的手放下,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李殊慈沉默的坐在一旁看着,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孑然一身,她不介意与任何人为敌,甚至去杀了郑婷背负天下人的唾骂也在所不惜,奈何她有太多的血肉亲情割舍不下。她可以不顾一切,她可以任性而为,可之后呢?她的家人将为她承担这一切的罪责。
“儒王到底是怎么逃脱的?什么时候逃脱的?还有,现在大甘的那人又是谁?”李唯清听了赫连韬的话,怒气渐渐平息,他何尝不知这件事与赫连韬没有多大的干系。可他能对着君上发火,去责备君上吗?
赫连霆见李唯清的火气终于落回肚子里,说道:“我已经遣人去大甘查探,但不过多半不会有什么结果,否则儒王也不会露出行藏,让咱们知道是他来找咱们寻仇!现在他定然是以另一个身份潜藏在暗处。”
“儒王当真算无遗策!”
“唉……不错,若我等抗旨不从,必定与君上生出嫌隙。可若遵从此事,你我两府必定水火不容,阿慈和韬哥儿也难免反目。亲家可有良策?”
李唯清摇头,“没有。”就是因为没有,他才会拿赫连韬撒气。
“那郑氏女是功臣遗孤,又有先皇亲口允诺,天下皆知。从那份折子传入京中起,她有半分损伤,你我都难逃是非舆论,阿慈更会受尽世人唾骂。”李唯清愁眉不展,看着女儿憔悴安静的坐在那儿,心头与针扎没什么分别。
赫连韬顺着李唯清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新婚妻子,心疼的过去将她搂在怀里。“那郑氏若有嫁入权贵之家的心思,就应该早来上京筹谋才对,至少不会甘心淡出众人的视野被人所遗忘,又怎么会十几年都杳无音讯?必定是之前没有这样的打算。”
李唯清赞同道:“我也是这么想,但儒王的手段自不消说,他既然想用郑氏来离间咱们,自然就做了完全的打算,无论郑家出了什么纰漏,他都会干净利落的帮她们抹去。只是不知郑家是否已经与儒王同流合污,还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牵着鼻子走?”
赫连霆道:“无论是哪一种,想要解决这件事都必须从郑家入手。”
“爹的意思是,与儒王争夺对郑家的掌控?从而说服郑氏放弃?”赫连韬眼神一亮。
李唯清正要接话,有人在门外禀报道:“王爷,辛五让人带回消息了。”
赫连韬亲手接了,将薄纸卷从细竹筒里拿出,看了一遍,不仅露出紧张之色,将上面的内容读给众人:“镇西将军郑得江之女,欲嫁与敬王世子赫连韬为平妻,与福嘉公主共侍一夫的消息随着郑栩的折子入宫,从南台郡一直传到上京,几乎公告天下……”
李殊慈猛地抬头,直直的望着赫连韬手中的薄纸,她面容虽然憔悴,可眼中已经不是昨日的软弱难过,沉静冷漠从里面直溢而出。这样一来,她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再悄无声息的解决这件事情,她嘲讽一笑,儒王为了算计他们,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几个人似乎感觉道李殊慈有话要说,都不由看向她。李殊慈沉默片刻,道:“答应她。”
“什么?!”李唯清和赫连韬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夫君,一个是她的父亲,关心则乱,倒是赫连霆明白了她的意思。“阿慈,你难道是想……”
“没错,郑婷才是这件事情的关键,也是此事最薄弱的环节。我们不仅要大张旗鼓的答应,还要郑重其事对待郑家女。至少,在天下人眼中,我们这一方一定不能有错。”李殊慈走到赫连韬跟前,与他肩并肩站着,“郑家至今才提出履行婚约,应该是儒王的作用,我想,郑家之前或许根本就没想履行这婚约。父亲说的对,我们必须要与儒王争夺与郑家的掌控。”
“可是,不管是什么原因,她们已经改变了注意不是吗?”赫连韬急道:“小五,咱们不能冒这个险,若郑家当真没有可指摘之处,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李殊慈摇头:“若要等郑婷上京当然什么都晚了,也太过被动,我要亲自去南台郡接郑婷!”
“不可!”赫连韬第一个反驳道。当他收到儒王让人送来的锦盒之后,他便明白,儒王从来没有对李殊慈死心,即便她已经嫁为人妇!“小五,这太荒谬了。再者,南台郡虽说并不太遥远,可路上仍然充满难以预知的危险。万一儒王趁此机会……”
“好了……我已经决定了。”李殊慈直视赫连韬:“难道留在上京就没有危险了吗?留在这里等待,只能等来比危险更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与其腹背受敌,不如我们先占取主动,不是吗?”
赫连韬哑口无言,赫连霆道:“阿慈说的不错,不过,你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让韬哥儿暗中保护你,跟着你一起去南台郡,另外再多带一些好手。这样一来,我与亲家都能放心。”
李唯清虽然没说话,但他也是此意,只不过是想让他们父子主动说出罢了。
此时在郑家,郑娇跟着郑婷到了她的屋子,眼泪才将将止住,她偷眼看向郑婷,虽然郑婷一直对她并无欺辱,可那等高高在上的疏离之感却是真真正正从小伴着她长大的,今日郑婷撞见她与姨娘争吵而出言训斥姨娘,还来安慰她,不由让她觉得有些怪异。“多谢大姐……”
郑婷看着她缓缓摇头,神色说不上亲昵,还如往常那般带着一丝疏淡:“你不必谢我。我也不是替你说话,只是姨娘的行止实在是有些过了。你也知道,咱们郑家虽然没落了,可母亲为人最重规矩。”
“是,阿娇知道的。”郑娇见郑婷还如往常一样的态度,又听她如此说,顿时放下心,觉得自己方才是想多了。郑婷只是借机数落姨娘,并不是想真的安慰她。
郑婷看了她一眼,转身吩咐贴身丫头上茶来,才对郑娇说道:“你也是要成亲的人了,咱们家又要搬到外祖母近前去,在这之前,咱们得去告祭先祖,再将族谱稍做改动,你和孙姨娘此次也跟着同去吧。”
郑娇听了这话,内心涌出一股狂喜。她是代替郑婷的身份嫁人,然而郑婷当然不会让自己连个身份都没有,既然她已经想到了此处关节,言下之意便是真正默认了此事,不会从中阻挠了。“如此,便多些大姐帮阿娇打算了。”
郑婷微微敛住嘴角笑意,道:“你不必谢我,我都是为了郑家。”
三日后,家中事务已经打点妥当,除了郑老夫人年岁已大留在家中。郑栩和赵施亲自驾车带着众人去祖坟上祭拜。
关氏怀中抱着郑婷的女儿,一路上逗弄欢喜不已,虽然不是她盼望的男丁,但也同样能是她郑家的骨血,孙姨娘和郑娇在一旁不断说着好话恭维着,郑婷则坐在一旁心不在焉的看着她们。隐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马车走了近一个时辰,马车之中的众人都有些昏昏欲睡。唯独郑婷十分清醒,时不时的掀开车帘往外看去。
“夫君,还有多久才能到,我被马车晃的头晕。”
赵施连忙示意郑栩停下马车,回头掀开车帘对郑婷道:“阿婷,你刚出了月子,身子还弱着呢,不如先歇一会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