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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个字一说出来,相里音翎流和玉湖里向倒吸了一口冷气,都说改命之事子虚乌有,实则信奉之人多不胜数,改命天灯的存在就是为了为了逆转命运。此事由来已久,取一对阴年阴月阴时阴日出生的男女骨头制成灯具,以童男童女心头血为灯油,然后供奉上需要改命两人的生辰八字,燃放数月后便可将两人的命运逆转。这种方法绝人子嗣,太过,当年羌族人南下中原建国时,此术曾大规模盛行,无论是羌人还是汉人都抓了不少幼童施用此术,羌人子孙因此而亡,汉人子孙也大大缩减,这件事导致了两族之间第一次不了调节的暴乱。后来此术被禁,没想到迦叶寺竟然还用,且一点就而十几年,这其中得死多少孩子。
楚云暖心中猛地一跳,脑子里有一个迷迷糊糊的念头,仿佛她要寻找的答案就在门后,她不由自主朝着石门而去。
巨大的石门没有任何花纹,她双手放在上面的时候,被冻了一下。?透骨的寒意顺着双手一直升到头顶,遍体生寒,而那种黏腻腻的感觉又来了,甚至比先前还要浓郁几分,叫她不能呼吸。
厚重的石门打开后,一种腐朽的味道扑面而来,黑暗倾巢而出,只留下两簇放着绿光的火焰在黑暗里摇曳,闪闪烁烁,如同阴森夜色里张着大嘴的恶鬼,只等着人进来,就拆骨入腹。
夏妆夏华在后高举着火把,照亮里面,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明亮的火光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样,只在三尺之内可见光芒,其余地方依旧漆黑如墨。四周情况太过诡异,林宿壁下意识的将右手按在腰上,护在楚云暖半步以内。
相里音翎流环视四周,“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弦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
楚云暖接道,“下有石,生于归虚,其状如墨而瑰,可吞没天地,名曰塘。”
塘石,传说中生于渤海之东的一种奇石,可以吞噬一切光芒。秦始皇以三千童男童女远赴东海瀛洲求取长生不老药时,就于归虚之地带回这种奇异的石头,塘石无论置放于任何地方,三丈以内漆黑不见光芒,始皇用之于助眠。百年以前,汉高祖刘邦攻陷咸阳,火烧阿房宫,大火三天三夜不止,塘石被残檐断壁淹没,从此消失,只留下文献里记载的只言片语。
跳跃的火光下,两盏莲花灯光华莹莹,白玉似的骨头花瓣包笼着中央的火焰,灯下有浓稠的鲜血,血液顺着骨头而上,被点燃。
整座灯的上方呈白绿交织的颜色,下方殷红,说不出的诡异。
“这就是改命灯。”玉湖里凑了过去,指着上面错落放置的三个牌位,“以骨为媒,血为引,供生辰,夺人运。我倒要看看,他们为谁夺运,又夺了谁的运。”
借着幽光,玉湖里慢慢看清上面的字,手首当其冲的是孟莲,这在情理之中,不叫人意外。
目光向后,他一字一句的念道:“楚、明……”只两个字他就念不下去了,不仅仅是因为楚明玥这个名字,而是他在后面看到了楚云暖三个字。
迦叶寺借的运是楚家母女的!
才听到第二个字的时候,楚云暖就一把推开玉湖里,自己看了过去,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母亲名字和生辰八字。她睁大眼睛看了又看,楚明玥三个字挂在上头,像是干涸掉的血液,红得发黑。
母亲,她的母亲到底是为何而死?
李世均?
寒毒?
水千柔的蛊虫?
还是迦叶寺?
这一刻,楚云暖真的是迷惑了,她双手杵在祭台上,眼睛里倒映出两团幽光,神色莫名冷肃。
“家主?”春熙试探道。
玉湖里在后面跟相里音翎流说着话,“上面有楚云暖的名字,按他们说的供奉了二十几年,楚云暖早就应该和楚明玥一同做古,就算不是,也是命运多舛。可她,在南堂风生水起……”
相里音翎流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于季沉默不语,堂主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怀疑那人不是楚云暖。
玉湖里道,“我怀疑她身上有奇遇。”
于季哑然。
“师妹就算有奇遇,也跟你我不相关。洛天机,你跟在师妹身边是为了借运,她好你自然好,其他主意还是不要打了,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相里音翎流警告了他。
玉湖里呵了一声,没再说话,可看他的表情,很显然是将相里音翎流的话听了进去。
楚云暖伸出右手,捏住其中一个牌位,鬼神命运之说她曾经是不信的,然而重生之后,她却是信了。或许,母亲曾经如此多舛,就是因为她的运,被孟莲给夺走了……
“母亲。”她喃喃低语。
突然间,眼前猛地一晃,山洞里浓稠得化不开的黑色尽数退去,就像是被被天边初升的第一抹阳光驱赶的夜色,眼前一切豁然开朗。
只见佳木茏葱,奇花闪灼,一股清流,从假山之上,花木深处曲折而下,流入凿成荷叶状的池子里。水花飞溅,岩石纵横拱立,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
正是草长莺飞,花团锦簇,剔透玲珑,亭台水榭之间锦绣一片。
这是嘉陵老宅,她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楚云暖不由自主的漫步在鹅卵小道上,一路花香扑鼻,奇花异石掩映着雪白粉墙,下面白石台矶,雕有精致虫鸟花纹。
她有多久没有回嘉陵老宅了,三年多了吧,从她将老家迁往十万大山,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几乎都是在外奔波。如今看着还是记忆里的老宅,她心中是欢喜的,一切的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就连她小时候失手劈碎的烛台还歪那里,桌上还有她最爱的杨枝玉露。
耳边传来清脆的笑声,像银铃一样,无比悦耳。
楚云暖站在原地不动,看着桌上放置的东西,叹息一声,又回头望着一身鹅黄色罗裙的少女,少女梳着双螺髻,髻上一对玉环,随着她的奔跑轻轻撞击在一起,她开心的在院子里扑花戏蝶,松石绿色的披帛绣着精美繁复的花纹,微微扬起一角,比蝴蝶的翅膀还要美丽耀眼。少女突然回头,看到楚云暖立刻尖叫起来,叫声刺耳,那张原本红润的小脸瞬间煞白下来,“你是谁,你怎么长得和我一模一样?!”
楚云暖这才看清她的模样,小脸白嫩嫩的还带着一点婴儿肥,这分明是她十四岁时候的模样。
“你又是谁?”
少女瞪大眼睛,“我是楚云暖,楚家家主。”
“楚家主?”楚云暖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抢过少女手上的流云万福的团扇在手里转着圈,扇子上还沾着五彩的粉末,这是蝴蝶翅膀上掉下来的,她这辈子做过太多的事情,唯独没有闲情逸致去扑蝶。
“我是!”少女昂首挺胸。
若是有人问你有朝一日回到过去,见到曾经的自己会不会害怕。楚云暖却是想说她不仅不害怕,还想跟她争个真假高低。
楚云暖看着她,微笑,“你不是,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