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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许多人的声音,影影幢幢有不少人来来往往,轻声地说着什么,吵得她本来就疼的脑袋更疼了。
她恍惚中嘟囔了一句,然后周围就安静下来。有温热的药送到她唇边,她伸出舌尖沾了沾,苦得整张脸都皱作一团,却没有抗拒,咕嘟嘟一口气全部灌下去了。
随即有人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蜜饯,她轻轻一含,尝到味道,直接吐了出来。
曾经陈文旭知她怕苦,总会在喝药后亲手往她嘴里送一颗蜜饯,体贴倍至。自从两人恩断义绝,她再也受不得蜜饯的味儿。
旁边的人“呀”了一声,换了一颗饴糖过来。这一次她没有反对,乖乖含在嘴里。
一声轻笑传来,熟悉的公鸭嗓压低了声音道:“倒是个难伺候的。”
她怎么会是难伺候的呢?她素来最好说话不过。她有些不高兴地想抗议,却精神不济,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了。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周围静悄悄的。
她睁开眼睛,望着头顶陌生的水墨青纱帐,神思渐渐回笼,一时有些恍惚。
前世这个时候,她也曾大病一场。那时因私奔之事她又是愤怒又是伤心,被迫嫁给陈文旭后,新婚夜又不堪承受,第二天就发起高烧。病势汹汹,几乎是到鬼门关兜了一圈。
陈文旭衣不解带地服侍她,精心照料,体贴备至。她开始时冷眼旁观,后来终究还是被捂热了心肠,渐渐真正把他视为丈夫,为他的未来谋划。
老父派人来找她,她虽羞愧难当,还是带着陈文旭回到卢州,跪在老父面前请求原谅。父亲毕竟只有她一个女儿,从小待她如珠似宝,雷霆之怒发作过后,终究不忍她受苦,非但补了丰厚的嫁妆,还资助陈文旭读书,指点他经义。
陈文旭后来能考中进士,父亲功不可没。
只是没想到,在他们面前一向温良体贴的陈文旭竟是一头中山狼。也是,他既能做出不顾她名声,拐带她之事,足以说明他是一个多么自私无情之人。
她紧紧咬住牙根,眼眶渐渐发热。是她瞎了眼,引狼入室,还连累了老父。偏过头,她猛地深呼吸一口气,想要控制住胸口沸腾的怒火。
大概动静有些大,旁边立刻响起鸣叶的声音:“姑娘,你终于醒了。”纱帐被挂起,露出鸣叶明眸皓齿的脸蛋儿,本来甜润的嗓音却有些发哑。
江苒张了张嘴,“嗬”一声,这才感觉喉咙口干得仿佛火烧一般。
鸣叶已经快手快脚地过去倒了一杯温水,顺口吩咐道:“鸣鸾,你去禀告廖先生,就说姑娘醒了。鸣蛩,你把姑娘扶起来。”
江苒一连喝了三杯水,这才感觉喉咙口好受些。再看外面天色已经全黑。
“姑娘饿不饿?小炉子上还炖着燕窝粥,我服侍姑娘用些?”鸣叶含笑问道。
江苒点了点头,鸣蛩立刻施礼道:“奴婢去取粥。”态度恭谨无比。
望着鸣蛩一瘸一拐离去的身影,江苒有些疑惑,她这是怎么了?自己病倒前不还好好的吗?
鸣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解释道:“她服侍姑娘不尽心,害姑娘病了。主上吩咐打了五板子,让她来姑娘跟前服侍将功折罪。”
江苒疑惑地看向鸣叶,总觉得鸣叶对她的态度也更恭敬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她还没来得及想出个所以然,脚步声响起,卫襄大踏步地走进来。走到她床边,仔细打量她几眼,舒了一口气:“可算是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混蛋,到底有没有男女大防的观念?把这里当他自己的内室,想来就来吗?她可还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呢。
她浑身紧绷,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卫襄已不耐烦地挥手:“这里没有外人,我准你说话。”
江苒蹙眉:“卫公子,请容我整理仪容再相见。”
卫襄扬眉冷笑:“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整理什么仪容?再狼狈的样子我也……”他顿住了,因江苒猝然冷下来的目光。他深吸一口气,只觉这姑娘真好本事,病成这样都能气得他口不择言。
他干脆在床头坐下,一副铁了心的样子。
江苒双拳不自禁地握紧,话到嘴边,想起卫襄的性子,强忍着把赶人出去的话咽了下去。她扭过头,只当看不见卫襄,低声道:“鸣叶,我饿了。”一开口,声音嘶哑,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卫襄皱起眉来,问鸣叶:“大夫怎么说?”
鸣叶道:“大夫说,姑娘只要晚上能醒,就没有大碍,慢慢调养便好。”
江苒愕然:“我竟昏迷了一天?”她看向窗外,果然已是晚上。
“一天?”卫襄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小姑奶奶,一天我也不急了,你昏睡了两天一夜啦。”
竟然这么久了?江苒吃惊,心下不安:“我是不是耽搁了你们的行程?”
卫襄“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江苒心中负疚:“卫公子,要不然你们就别管我了。”若因她误了卫襄的大事,她可承担不起。
卫襄冷冷瞥她一眼:“你以为你的病是谁治好的?”
江苒茫然。
卫襄满脸不高兴,朝鸣叶努了努嘴。
鸣叶道:“是谢五爷身边的人。明日一早,五爷还会带大夫过来给姑娘复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