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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寒风透过门窗的缝隙在大厅内肆虐,屋子里的蜡烛被吹得忽明忽暗,神案上的香已燃尽,却没有人来添香。
林生被一阵寒风吹醒,其他人都还睡着,黑石的呼噜声震得桌案上的茶杯都微微颤动起来,看来大家经过一夜的凶险都已疲累至极,突然间得到安稳,都睡得相当扎实。
若是林生此刻还睡着,便也听不见这震耳的呼噜声,可他已醒了。
他的上下眼皮正迷糊着相互纠缠,眼眶已微微发黑,此刻正手扶着额头轻声叹气,因为他无论如何已很难再伴着这振聋发聩的呼噜声入睡了。
于是他索性站起身来,刚才迷糊中听到吴城子已吩咐下人清扫这宅子,他虽不知道时间已过去了多久,周围的边房有没有收拾好,但他觉得现在总该能美美的洗个热水澡了吧。他走下两级石阶,看到神案的香柱上只剩下很长的一截香灰,这才发现刚来时缭绕满堂的香雾已经不再。
难道吴城子已经不在这里?
他正要转身开门,门却吱悠悠的开了。
门当然不会自己打开,进来的人是吴城子,他此刻已换了一身灰白相间的道袍,宽松的披在身上,一尘不染,腰间的灰布腰带上挂着一块洁白无暇的玉牌,脚上蹬着一双北方常见的马皮靴子,靴子上也没有一点儿灰尘。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玉兰花的清香,额头上用一根黑色的布带绑扎起头发,灰白色的头发披散在脑后随风浮动,他的双目炯炯有神发着精光,哪还像是刚才院中的那个失魂落魄的吴城子。
这个吴城子是否是刚才还在院中疯疯癫癫的那个吴城子?
林生没有看见刚刚在院子里似个疯子般的吴城子,自然不会有这样的疑问。
吴城子手上拿着几柱香,此刻正踱着细碎的步子走向神案,仿佛没有看到林生这个人。
林生并不介意,他虽不信神,但他一直很尊重别人的意愿,信神的人在这种时候总是怀着一颗敬畏之心的,他的眼中只有他心目中的神。
显然,吴城子这般清净身心就是为了来供神。
吴城子供奉的是哪路神仙林生并不知道,但他却突然对这个过程起了兴趣。人对神的礼敬之心神是否真的能看见,如果神看见了,会怎样对他们这种凡人予以回报?
林生还在想,吴城子已经走到了神案前精细编织的蒲团前,掀起道袍的下摆,蜷起双腿跪倒在蒲团上,在他所供养的神面前,恭敬合掌,目光凝神在神像之上,林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听不清他口中低颂的敬语,但连他都感觉到了吴城子发起的诚敬供养之心。
他的神,会不会也感觉到了呢。
接着,吴城子捻起所供养之香,双手持于胸前,跪颂烧香,虔诚而文雅。
一个人在祈求什么,也许只有他自己知道。
正门大敞,门外寒风飞雪,门里跪着一个虔诚的信徒,门边靠着对这一切都饶有兴致的人,你看的清门外飞雪,却永远也看不清门内这两个人。
天色变得更暗了,吴城子也已直起身子,香炉前的烟灰也已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吴城子此刻精神炯烁,脸上洋溢着笑容,仿佛他的神已经给予他仁爱与宽恕。
他转身对着靠在门边已经变得无精打采的林生,微笑道:“林少侠,刚才多有得罪。”
林生一直看着吴城子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早已迷迷糊糊,直到吴城子站起来跟他说话,他才发觉吴城子已经结束了他的事情,缓了片刻,道:“前辈多虑了,只是我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不知是否会打扰到你。”
吴城子仍是微笑,眼角却有一道一闪而过的闪光,然后拂了拂下巴上长长的白胡子,道:“当然不会,既然林少侠已醒来,不妨跟着老身一起游游我这片故园。”
林生已经打起了精神,他总能振奋起精神,道:“我也正想转转这里,只不过现在我实在是疲累至极,只想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然后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吴城子微俯身子,伸出右手指向门外,谦虚道:“当然可以,先出去吧。”
林生看到吴城子这般动作,觉得有些不适应,这杀人不眨眼的老头若是和蔼起来实在太过亲和,令人无法捉摸,轻笑道:“前辈可别把我当成你刚刚拜揭的神了。”
吴城子却没有再理会他,他已经走出了大门,此刻正在过廊里慢慢走着,看起来相当高兴。
林生轻翘了一下眉毛,嘴角无奈地一笑,没想这老头性情还真是多变,只得快步跟了上去。
他走得很慢,林生很快就追了上去,好奇的问道:“前辈看起来很是高兴。”
吴城子悠悠道:“高兴,我当然高兴了。”
林生疑惑道:“不知您为何这么高兴?”
吴城子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缓缓道:“家里来了很多贵客,你难道不高兴吗?”
林生已懂了吴城子的意思,却又好像没有懂,他口中的‘贵客’指的是不是他们这几个人?
吴城子又转过身,他的道袍甩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在空中慢慢飘落,别再腰间的剑却纹丝未动,他的人也似他的剑一般坚定的向前走去。
林生看着他坚定的背影,突然觉得眼前的吴城子变得有些陌生,此刻他变得太锋利了。
吴城子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我这水镜庄除了水多,房子也多,来再多的客人也住得下。“他的声音悠远绵长,他距他不过几步的距离,可发出的声音却好似来自远山般遥远空灵。
林生这才发现庄子里原本枯竭的旱池此刻都已注满了水,而且院子里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水泊,水纹轻荡,寒冬之中竟未结冰,颇为奇怪。
看来这水镜庄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
天地间一片苍茫,木柳镇大大小小的民居都被这雪染成了白色,通天的白色。
黑色的天,白色的地,这天地仿佛颠倒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