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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oll?“张旗有点傻眼。在张旗的记忆里,李敏店里经营的都是工厂扫回来的原单、尾单服装,而且印象中好像店里很少有日韩单的尾货。Caroll这个品牌他有点印象,但绝不可能是国际知名的一二线品牌,应该是欧洲某个国家的小众品牌。
但这还不是主要问题,关键是他现在压根不记得店里的衣服都有哪些,放在哪里,更不知道她说的Caroll的绣花上衣是哪件。
“怎么像丢了魂似的,还没睡醒啊?”李敏见他直愣愣地杵在那里,美眸含笑问道。
“啊,没有……小,小倩哪去了?”张旗想起来此时店里应该还有另外个帮忙理货的小妹,不记得姓什么了,只记得应该是叫小倩。他打算悄悄找她问下。
“她今天休假啊,不记得了?明天才回来上班。”李敏有些诧异,此时她当然不知道张旗身体里的灵魂,早已不是那个腼腆害羞的的少年了。
“哦,哦,呵呵,睡糊涂了。”
李敏瞪了他一眼,却见他的眼神没有躲闪,反而直勾勾地看着她,心想什么时候这小子这么死皮赖脸了,拿着手上的衣服胶袋在他头上拍了一记,笑着说:“赶紧去,客人还等着。”
“仓库钥匙呢?在你那吗?”
“没呢,在抽屉里。”李敏说着推了他一把,笑骂道:“行了,快点去,别杵在这里,让客人过过。”
张旗打开抽屉,拿起仓库的钥匙,顺手推了下桌上的鼠标,游鱼的屏保一闪,点开桌面右下角的电脑日历——2005年7月19日!
才来店里工作一个多星期?记忆的闸笼仿佛一下子打开,张旗突然想起来,就在自己到店里工作不到半个月,就发生了朱达明和市场管理处的激烈矛盾,最终导致了朱达明的悲惨命运。而且几乎就在差不多的时间段,就在世黎服装城斜对面的家具城门口,发生了一起三死六伤的恶性0交通事故。
张旗拿了几个装货的黑色塑料袋,桌上放着一台边角掉了漆的手机,是二叔给他的旧的索爱直板手机——一切都与记忆里的细节一模一样。
张旗将钥匙和手机塞进裤兜里,临出门时,李敏拿了一件有瑕疵的白色绣花上衣给他,让他带到仓库里去,张旗接过来一看,正是他要找的那件Caroll绣花上衣,看洗水唛上的标识,法国的一个女装品牌。
商场里虽然没有安装中央空调,但每家店铺都装有独立的空调,从过道里一路走来时还觉得阴凉,一出商场大门,炙人的热浪就迎面扑来,七月正是海州市最热的季节。
世黎服装城所在是南晟大厦的一至三层裙楼,楼上是二十六层的商住两用楼。大厦左近被长长的围墙拦住,看不到高层楼宇,张旗记得那里面是一个驾校的练车场,右边则是南晟二期附属楼,整栋都被租给了瑞康体检集团。
张旗站在商场门前遮阳檐下,街上行人车辆都很少,商场门口也只有三三两两提着黑色袋子拿货的客人进出。荃山湾直达港岛的口岸要到2007年底才会开通,此时的滨海大道还没有后世时的繁忙景象。
隔街对面就是荃山区第三工业区,随着海州市产业结构的调整和升级,自2003年以来,由海州市六区政府牵头、行业协会和分行业龙头带领,海州一大批高污染、高能耗、低附加产值的产业都相继外迁出市区,转移到周边欠发达市县。
荃山区第一至第五工业区就集中在荃山脚下这一带两千亩地。污染企业外迁后,许多厂房就空了下来,有些厂房改成修车厂或者大型的家具城,有些厂房就用隔断分隔开来,以极廉价的租金租给附近中小企业当仓库使用。
李敏的仓库就在对面第三工业区的一个厂房隔间。
空气沉闷,热浪鼓鼓而来,远处的花树看起来就有着扭曲似的氤氲。混乱的记忆和久睡的疲乏,虚弱的身体抗不住炎热,额头汗水直流,张旗埋头进了旁边的便利店,搜了下裤兜,还有20多元零钱,买了包十元的硬经典双喜和打火机,走出来蹲在马路牙子上。
茂密的沿街榕树挡住了炎炎夏日,却挡不住迎面拂来的热浪。
张旗敞开衣领,抽出一根烟闻了闻,他记得十七岁时的自己,还是个极度讨厌烟味的中二少年,谁能想到几年后,自己就变成了一个每天两三包烟的老烟枪?
张旗正打算把烟点上,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喂,借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