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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就不说了。单说选妃那天,太子新立,宫中以皇后为尊。这场面。怎么都小不了。到时全城同欢,上下同乐,不比过年还热闹?巡防营那点人手,早过去维持秩序去了,冷宫一向比较荒凉,又被废弃多年,谁顾得上它啊。”纪军零的眉间荡过一阵杀气,嘴角狠狠地一抿,“我还能召集些人手,钱军侯也是我地人,你去替我联络,他那里有八百府兵,只要夙夜出动,以快狠为则,静悄悄吞一所废弃的偏殿,还不是易如反掌?”
夏御史目光闪动,显然不似纪军零这般有信心,嚅嚅问道:“那要是失败了呢?”
纪军零冷言如冰地道:“我们已是背水一战,还能谈什么胜败!”
夏御史缩在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地痉挛了一下,忙稳了稳自己的表情,勉强笑道:“说的也是,不冒一点险,又怎么能成大事。我看这样好了,反而还有几天的时间,瑞王你先策划一下细节,我也尽快与钱军侯商讨,事先多做些准备,自然也能添些把握。”
“那外面就辛苦夏大人了。”
“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套。夜已深沉,我就先告辞了。”夏御史打了两声哈哈,慢慢走出暗室,在外面将门细心关好,这才沉思着走向自己地寝房。
“老爷,怎么这么晚才回房?又去见那位瑞王了?”刚进入内室,一个只穿着家常衫裙,弯眉凤眼的娇俏女子便迎了上来,为夏御史宽衣。
“瑶珠,你怎么还没睡啊?”
“老爷不回来,妾身怎么睡得着?”
夏御史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与元配夫人感情淡漠,大家别院各居,最宠爱最信任的就是这名小妾瑶珠,当日纪军零半夜逃入他的寝室时,瑶珠就在场,故而有关纪军零之事,对她也没多少可瞒的。
“老爷每次去见了那个瑞王,出来后都神思忧虑,实在让妾身不安。虽然妾身是女流之辈,但老爷如有烦难之事,跟妾身说说,也算是一种排解啊……”
“你哪里知道,”夏御史往枕上一靠,长叹一声,“这个纪军零,越来越发疯了。他倒是背水一战,可我凭什么要把家小性命前程富贵都拿给他去赌?”
“不是说……老爷有把柄在他手里吗?”
“没错,是有把柄……”夏御史眼眸沉沉地看着帐顶的团花,慢慢道,“不过我一直在想,总这样被他制着也不是一条活路,也许我能将功补过,从太子殿下那里讨一个恩赦呢……”
瑶珠灵动的双眸一转,立即明白:“老爷的意思是说,稳住纪军零,去东宫告发,以求戴罪立功?”
“还是你聪明,”夏御史伸指在她脸上弹了一下,笑了笑,“纪军零是现在太子殿下最想得到的人,如果我立下这个功,不要说抹去旧罪,运气好地话,能保住日后的前程,只怕也有指望……”
“老爷……拿得准么?”
“现在的太子殿下,已不象他当昭王时那样不知变通了。我犯在纪军零手里地事,不过是贪贿,庇护了几个凶犯而已,早就过了七八年,不值得放在心上。他如肯恩赦我,立时便能拿住纪军零这个心腹之患,无论怎么权衡,他都不该拒绝的。”瑶珠眼波如水,笑生双靥,柔声道:“如真能象老爷所说地这样,那可太好了。这担惊受怕地日子实在难熬,老爷还是快些去东宫首告的好。”
“你说地对,我原来是求稳求平,想收留这个瘟神两日,快些送走了的好,虽知他逃不出去,倒讹上了我。这日子确实熬不住了,我已决定,明日早朝后,就去东宫求见太子殿下。”
“明日?”
“这样的事,宜早不宜迟,明日就去。”
“老爷的决断,一定不会有错。那就喝口安神汤,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得折腾呢。”瑶珠说着,起身去茶炉上端来煨着的汤碗,喂给夏御史喝了两口,扶他躺平,轻轻为他打扇。
也许是心中作了决断,稍稍安宁,也许是那安神汤的确有效,不及一刻,夏御史便沉沉入睡。瑶珠等他鼾声起时,伸手推了推他的肩膀,又低低叫了他两声,见没有回应,立即放下扇子,悄悄下了床,裹起一件黑色披风,身如魅影般飘闪而出,很快就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之中。
太子选妃典礼的京城朝局,由于老皇的休养与新储君的求稳而显得有些波澜不惊。在没有什么更大事件发生的情况下,丞台御史夏御史的突然死亡引起了大家的关注。
不过一开始,此事并不怎么轰动,因为京兆衙门最先得报前往勘探时,得出的结论是“意外失足,溺水而亡”。虽然一个从二品大臣在自己家后花园淹死还算是一桩可供人嗑牙的谈资,但这到底不是什么值得惊诧的大事。可是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渐转离奇,夏御史的夫人坚称对夫君死因有疑,京兆衙门无奈之下,请求刑部介入。张强指派了手下一个新提拔起来的侍郎前往细查,此人在夏府内院及后花园摸摸查查一番之后,又把府中上至夫人下至丫环家院,只要是日常与夏御史有接触的人都叫来一个个问了个遍,当天便宣布此案为“他杀”,一时全城哗然,刑部得报后也随即决定立案详查。
到了七月底,册立太子侧妃的婚典如期举行,虽然减去了群宴、歌舞等几项程序,太子又坚持取消了烟火盛会,但对于老百姓而言,只要还有浩浩荡荡的凤辇巡游就已足以引得全城出动观看,以鼎沸的人声弥补了不奏喜乐的缺陷。
正如纪军零所说的,冷宫并不在迎亲队列巡游的路线上。被远远的喧闹声一映衬,这里显得犹为清静,直到天亮,冷宫也没有受到任何外来的侵袭,纪军零那一晚在夏御史面前所放的狠话,显然没有能够真正付诸实施。
太子处理完侧妃事项,一直在忙,从早上到黄昏,基本上全部在处理事务,老皇有意将朝政转交于他,自然将相关事务都交付他解决。
“我们查到的结果是这样地,”纪凌尘看了看自家二哥发黑的脸色,心里暗喜,被推上那个位子的人不是自己,为了不打击自家二哥,端正了一下脸色,“此人叫袁森,在我身边已经七八年了,从侍从一直做到亲将,向来深受信任,他也是这件事少数几个知情人之一。凡是知情者,谁地嫌疑都不能免……”
“你直接说结果好了,”太子挑了挑眉,当做没看到这个糟心的二弟幸灾乐祸的蠢样,免得白白气着自己,“推理过程就省略吧,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