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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面带笑意,言语殷殷, 然而在座的都不会有人觉得,她这份大礼能收得人愉快。
林敏娴更如是,她听出了楚歌言语中的威胁, 看着她笑意盈然的模样, 她突然想起那天去找楚卿,也是这样微笑着看着她。
她放下自尊,近乎卑微地问他:“你还爱我的,对不对?”
他的回应, 是握着她的手, 捅了他自己一刀。
他咽着血,告诉她:“你毁她……我毁你。”
“疯子。”她忍不住喃喃,“你们一家都是疯子。”
还好她因为心中惊惧说得含混,声音也低,所以旁边也没多少人听清她在说什么。
傧相离她近,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连忙扯了她一下,也没用多少力, 却将她扯了一个趔趄, 他便不得不伸手扶住她,一扶,手中的酒杯也倾了,一杯子酒液洒下来,全都泼在了林敏娴的裙摆上。
大红色的传统吉服,像是湮了一块浓重的墨。
傧相脸都黑了。还好能被委以此重任的人反应也不慢,立即笑着说:“看我,一听到楚小姐要送大礼就激动得连杯子也握不住了,来来来,我先罚酒三杯。”
冲马维远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带新娘子下去换衣服。
马维远本也不蠢,知道再留下来不好收场,赶紧点了两个伴娘,扶着神情怔忡的林敏娴退了下去。
马家请的傧相还算有些地位,他说要自罚三杯,自有人站出来捧他的场,笑着说:“三杯怎么行?少说也得再加个三吧?”
“好说,只要大家高兴,再加个三十也是使得的。只要韩老板你愿意奉陪。”
“痛快,就喜欢你这痛快人儿,来,上杯子!”
于是刚刚冷却掉的气氛瞬间热烈了起来,没有人再提刚刚的事,那个油腻腻的胖伴郎也被很有眼色的其他伴郎给裹挟走了。
场面一片欢腾,引得他桌都忍不住引颈相望。楚歌很识趣,看没她什么事了也就乖乖地退了回去。
杜慕迎着她,他脸色很不好看,嘴唇抿得紧紧的,整个人威压很重。
楚歌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他这样子了,不由得扯了扯他的衣袖,叫他:“杜先生,生气了?”
他冷冰冰地:“犯不着。”也不想和她说,拉起她的手,看向楚卿,“份子钱吃够了吗?”
他这会儿连带着对楚卿也有些怨气了,说什么出了份子钱要吃回本,要不是他多事,楚歌能有今日之耻?
早知道林敏娴实际是个一点场合也不顾的疯婆子,他今天连面都不会露——倒不是怕她,而是根本不需要给她这个脸!
杜慕甩脸子,楚卿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倒是曼文看不过眼,嘟嚷着说了一句:“我们楚总还没嫁给您呢,这就要在大舅子面前耍威风了?”
杜慕:……
他第一次正眼看了曼文一眼。
曼文挺直脊背,也勇敢地回视着他。
只是她的勇气还没有鼓足,就听到边上楚歌“噗嗤”笑了起来。
三个人一齐望着她,都有些无语。
不过楚卿和杜慕的脸色却因为她这一笑而缓和了下来——能笑是好事,还能笑,说明她并没有把刚刚那人和事放在心上。
都到这份上了,他们倒是不急着走了,安安份份坐着吧,该吃吃该喝喝。四人仍坐回原来的位置,看着那些人哄着傧相罚他的酒,一杯一杯又一杯,就算是红酒,喝到最后,还是有些醉了。
好在新郎新娘也出来了。
宴席的场面很大,刚刚的事,除了这一桌的人——其实就算同是一桌的,也还有好些人摸不着头脑,不太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旁边其他桌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只当新娘子讲究,敬几桌酒就要换一套衣服。
唐致远倒是察觉了些什么,但他正对林敏娴心冷,只要不是大事,便也无心关心,瞟了两眼后仍旧老神在在地和身边的人喝酒聊天,听他们奉承,或者奉承他人。
再出来后,林敏娴或许是想通了,再没试着做什么蠢事,甚至于她还又重新过来敬了一轮酒,话说得也漂亮:“我和小歌认识差不多有十年了,今天一时高兴忘形,就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要是吓到大家那是我的错,我也自罚三杯。”她说着端起杯子,一气喝了三杯,到最后一杯喝尽时她朝楚歌亮了亮杯子,微微一笑。
楚歌就也笑笑,端起只有小半杯了的白开水,喝掉。
她这才又敬了其他人,礼数都尽到后方在伴郎伴娘的簇拥下去了别桌。
楚歌发现,除了在敬楚卿酒的时候她的情绪有些微波动,之后的林敏娴,表现得还真是完美无缺。
这也弄得她也有些糊涂了,曼文同样是,隔着楚卿,和她说悄悄话:“哎,你说她到底是蠢呐还是聪明啊?”
楚歌还没答,楚卿淡淡地开口:“马家有聪明人。”
想来,马家的人也不愿意在这种时候,陪着林敏娴一起丢人,刚刚在后面,肯定是有人得到消息后,已经告诫过她了。
再说了,林敏娴也不是真的蠢,她有时候之所以会犯蠢,纯粹是她控制不了自己——那是嫉妒心太盛为人又太骄傲的结果。
但一旦意识到,她会很快清醒,并且作出相应的补救,这也是这么些年来,她一直名声甚好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