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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从小到大,你都是待我呵护备至,十分的爱惜。可是纵然是这个样子,我也绝对,绝对不想嫁给周倾。只要瞧见了贺兰月,我的心里都是明白,明白倘若一声嫁给这个男子,就再无半点尊严。”
陈蕊话儿还没有说完,背后却不觉被狠狠抽打了一记。
她猝不及防,终于哀呼出声,两行泪水簌簌流下来。
许氏已经不觉跪下来:“求老夫人饶了蕊儿的糊涂。”
到底是心尖子肉,许氏也是不觉十分凄楚。
陈老太君宛如古井一般面容却无半点波动,不觉呵斥:“你道陈家家大业大,就能任由你十分任性?蕊儿啊蕊儿,从小到大,你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又请了绝好的师傅教导,让你举止优雅,让你体态婀娜。金山银山,方才堆出了你这样子一个美人儿。可是你呢,你却一心一意,只想要自己快活。你能享得比别人多的好处,轮到你为家族贡献,难道小小的苦楚,你就不能受一受?”
她主动伸手,用手帕擦去了陈蕊面颊上的泪水。
“昨日之事,我如何不知道,你是受了委屈了。我也没有说,我家蕊儿拒了周小侯爷,有什么不对。倘若你真叫了,岂不是践踏了陈家的名声。可是这门婚事,到底还是要结的。蕊儿,你素来懂事,那就去与那周小侯爷道歉,以后呀,再慢慢用些手段,将他给笼络住。那周小侯爷并不算如何聪慧的人,一定一定,逃不出蕊儿你的手掌心。”
此时此刻,走廊之上,王珠已经到了。
她走到了门帘口,一时却没有进去,就是这样子听着。
闻言,王珠却不觉微微一笑,陈老太君果真是个很会说话的人。硬的不行,那就来来软的。
晏修有些无聊,轻轻的逗着一边的鸟儿,戳着那白羽的鹦鹉,戳着那翅膀一下一下的。
姚蛟靠着那湘竹帘子,听着陈蕊颤抖的,绝望说道:“可是老祖宗,我,我不成的。一想到周倾,我就说不出的恶心,我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荣华富贵也不要了,就算打发我去庙里面,小姐也不做了,我也,我也不想嫁给周倾。”
姚蛟听到了,却不觉嗤笑。
这个陈家大小姐,又懂什么叫不要荣华富贵?
也许呀,这花儿一般姑娘,一去庵堂的菜园子,就会被里面的污秽之物给熏晕了。不过那也是没有什么关系,到时候,倒是方便自己去寻她。
咚的一下,却也是许氏跪了下来:“我儿你当真糊涂啊,娘也给你跪下了,何必是如此?”
阳光清澈明润,却也是让姚蛟不觉轻轻的眯起了眼珠子。
这些世家女儿,也不过是那个样子。
她们衣衫鲜美,并且美艳如花,却宛如寄托依附的浮萍,柔弱无依。家族的意见,永远是她们的归宿。
既然是如此,陈蕊昨日虽然闹了闹,那也不过是,不过是说说而已。
陈蕊嗓音也是充满了惊讶之色:“娘,你何苦如此?女儿可是受不起你这大礼。”
许氏却凄然说道:“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娘?我瞧你只是图自己快活了,什么家族,什么父母,你都是不必放在心上了。那个周小侯爷,年轻俊美,又有权柄,又绝不可能娶了叶灵犀为正妻。可是你呢,偏偏要硬起性子,好好前程不要,你可知道母亲有多伤心?况且得罪了周家,你可知道周家底蕴?不必说谢、裴两家,那云家方才是周家真正臂助。你可真当陈家有了一个皇后娘娘,那是谁也都不放在眼里。”
眼见陈蕊还闷不吭声,许氏更加不觉动怒。
这孩子从小素来乖巧,事事以家族为重,又是蕙质兰心,十分聪明。怎么好端端的,如今又变得这样子倔。
如今陈家这个老祖宗在这儿,许氏却顾不得那么多:“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你不想嫁,陈家许多年轻的姑娘家眼巴巴的想要嫁。陈家不止你这个女儿,这门婚事也不见得就非得要你陈蕊不可。老夫人也知道,我也不必遮掩。三房的陈月,更是想要凑过去。以后人家穿金戴银,你去庵堂吃苦,那可别羡慕人家命好。也不想想当年,要不是你大姑奶奶没那个命,皇后娘娘都换人当,你可如今使劲儿在这里作。”
陈蕊垂下头,容貌柔顺:“老祖宗,母亲说得没有错,其实陈家,也不差我这么个女儿。没有了我陈蕊,难道陈家都找不到别的女子。”
许氏可是生生气笑了,一股子恼意不觉涌来。
自己好端端的,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孽障。
姚蛟暗自嗤笑了一声,如此说来,陈家纵然有了个皇后,居然也还不知足?
瞧来陈家这心思还当真不少。
只是虽然是这样子,姚蛟却不觉暗暗存了一缕幸灾乐祸的心思。
这个九公主,可不正在一边瞧着?
一旁的那只大白鹦鹉被晏修逗弄得受不住,不觉叫了几声,终于开了口。
“客人来了!客人来了!”
陈家下人被王珠止住,不允禀告,可是这只鸟儿却哪里懂得这个。
王珠轻轻的扫了一眼,晏修顿时流露出无辜的样儿,轻轻的抛弃了手里逗鸟儿的棍子。
没去理睬晏修,王珠却也是缓缓的撩开了竹丝帘子。
一室皆惊。
尤其是许氏,方才她的言语却也是有些不恭敬的地方,却不知这个九公主可是会多心。
客房之中,周倾慢慢的品着香茶,心中却不觉慢慢寻思。
过会儿见到了陈蕊,必定是要好生羞辱。
叶灵犀自是高高在上,尊贵得紧,可陈蕊凭什么给自己面色瞧?
母亲早就说了,当初要娶陈蕊,还不是因为陈家殷切有加。
陈蕊性儿好,武阳侯府也不需让他娶一个让他受委屈的妻子。
可是这个美丽的女郎,却并不如传闻之中那般贤惠。
想到了这里,周倾眼里也是觉得有那么一缕淡淡的鄙夷。
就在这时,佩环声响,却也是见一道婀娜多姿的身影到来。
那窈窕的身影之后,还跟着一名中年妇人。
此女也颇有窈窕之姿,瞧着不是下人。只是既然不是陈蕊,周倾自然也是觉得索然无味。
“陈家三房女儿陈月,见过周小侯爷。”
“陈家三房之妻何氏,见过周小侯爷。”
眼前女子轻轻取了面纱,她容颜姣好,虽然没有陈蕊的秀雅,却多了几分艳丽。
陈月眼珠子水汪汪的,颇为含情的扫了周倾一眼。
以周倾身份,自然也是少不得那些向他献殷勤的人,如今也瞧出陈月的意思。
陈月虽然生得不错,可那却十分俗气,谈不上如何出挑。
何氏更是柔声说道:“其实周陈两家联姻,也不必要这位陈大小姐。”
陈月取过丫鬟捧着的托盘:“月儿做了一些点心,却不知是否合周小侯爷的胃口。”
她偷偷看了周倾一眼,周倾容貌俊雅,样子贵气,又有小侯爷尊贵的身份,这顿时让陈月面颊红了红。
若自己有机会嫁给周倾,那么必定是千方百计笼络住周倾的心,又怎么还会跟周倾置气。
可陈月做的点心虽然精致,周倾却瞧也没多瞧一眼,只微微冷笑。
何氏顿时打圆场:“周家既然让小侯爷来陈家联姻,总不好结仇。我家月儿,虽然不是什么倾国绝色,也是个标致美人。若是小侯爷纳了月儿为妾,那也是周陈结亲,小侯爷就是不娶蕊儿,回京之后也说得过去。”
原本陈月举止轻浮,又是旁支出身,周倾也暗自嘲笑,只觉得陈月不自量力。
可是如今陈月自荐枕席,居然是为妾,这倒是让周倾容色一动!
不错,不错,若拒了陈蕊,让陈蕊跟别的男人风流快活,他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个陈蕊,那含羞忍辱的样子若只瞧一次,却也不够。
不如跟陈家提议,将陈蕊贬低为妾,纳妾进入周家。
她无才无德,又当众顶撞,原本也只配当个妾。
陈月眼见周倾目光落在了自己脸蛋之上,顿时面颊不觉红了红。
“大姐姐她心高气傲,却不知柔顺之德,枉费外面居然有贤德的名声,却不知女人最要紧的是顺从夫君。”
陈月这样子乖巧听话,倒是让周倾颇为满意。
周倾伸手,轻轻抚摸陈月脸蛋:“你倒是懂得不少。既然如此,陈家女儿,也不见得非要那陈蕊不可。”
周倾也并非一点心思也没有,若当真绝了和陈家的关系,自己回去,必定也落个不是。
周家结亲,又何尝没有自己思虑?
可若纳了一个陈家女子,难道陈家大方就为了陈蕊的尊严,就拉着整个陈家和周家不对付?
只恐怕陈家大房肯为陈蕊这样子,陈家别的族人必定也是会不满意。
更何况周倾早就听闻,陈家大房的老夫人素来小心,绝不会将路做绝。
眼前这个陈月,不过庸碌之姿,可自己若是纳了,就有了和陈家讨价还价的本钱。
想到了这里,周倾也对陈月做的点心有了兴趣,不觉取了筷子夹了一块点心,慢慢的尝了一口。
“手艺还当真不错,想不到你不但知书达理,而且蕙质兰心,又肯这么服侍我。有你这个可人儿,我也是有福气。”
陈月面颊红晕更浓,眼波流转。
她知道自己勾搭周倾的方式十分轻浮,本就是靠着陈家与周家之间的矛盾,趁机取利。
可那又如何?只要能达成目标,她才不会理会别人的闲言碎语。
从小到大,陈月听到最多的就是自己与陈蕊的比较。
陈蕊姿容出挑,名头太盛,生生将陈家其他的女儿当成的踏脚石。
可陈蕊也许从小顺风顺水,难免也有些不知惜福。
陈月不由的想,代表陈家,和周家交好的陈家女儿,也不见得一定是陈蕊。
母亲说了,若周倾纳了自己,必定也会提出要求,让陈蕊也是为妾。
此刻就算陈蕊后悔了,那么也是只能为妾。
陈蕊自幼尊贵惯了,说到为妾,那也不见得能如自己会争。
陈月心里恨了恨,心里不觉在想,昨日陈蕊行差踏错,可是就是陈蕊这么一点儿错,那也是能让自己抓住了。
何氏也是如此寻思,若是不博一博,自家三房,那不就是始终被大房狠狠压着?
爵位已经无份,陈老太君一向又偏心,连自己提出让月儿为妾作为陪嫁,居然也是不允。
这一次,自己倒是要闹一闹,纵然陈老太君生气,可那木已成舟,谁也都没法子。
正在这时,陈家女眷也都是盈盈而来。
陈月虽然已经豁出去,可多年来耳提面命也并非假的。
更何况陈老太君多年积威之下,她自然也是有些惧意。
她赶紧如受惊的小鹿跳开,轻轻躲闪在周倾背后。
周倾原本没将她放在心上,也不如何在意。
而如今,周倾眸光流转,却扫到了陈蕊身上。
不愧是陈家嫡出的女儿,陈蕊这一身气派,只是站着而已,似也比那个陈月显得尊贵一些。
如今陈蕊面颊涂抹脂粉,受伤的唇瓣也用口脂掩饰,并且戴着面纱。
别人眼里,她与平时也并无不同。
然而陈蕊实则自己知晓,每走一步,身上顿时生疼。
只不过这么多年,陈蕊素来隐忍,倒也好似并不觉得如何。
那些竹片,一下下的抽打在身上,似乎也比不得亲人声声言语讨伐难以忍耐。
周倾捕捉到一道原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身影,顿时一愕。
“王珠,你又如何会在此处?”
王珠不觉冉冉一笑:“我母后也是陈家旁枝,周小侯爷莫非还不允我走走亲戚。”
周倾顿时心中生恨,正因王珠实在可恨,自己方才也是迁怒陈家。
“陈家家主何在,说的是退亲的事情,可是有能做主的。”
周倾干脆对王珠不理不睬,一张口就说那退亲的事情,也是有意将陈家给压一压。
这也是冲着陈家的软肋,如今狠狠的打压。
陈家笑脸相迎,陈家三房赶着送女儿做妾,这一切均表明,陈家是不敢让自己退婚的。
也是了,自己是京中权贵,而这陈家也不过是地方的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