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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出嫁后的第三天回了门,一看夫妻二人的样子,就知道过得很好。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村民们也一致说杨氏是个有福气的。
而安荞姐弟仨看到杨氏的样子,也总算是放心下来。当然安谷还是想要回县城去,被安荞揍了一顿以后才老实。
夫妻俩在家里头住了一晚上,然后又回了县城。
自此以后杨氏就有了自己的小日子要过,家中事宜则大多要落在安荞的身上,为了能当个甩手掌柜,安荞都一股脑儿全塞给安谷。
不会就学,犯了错就改,安荞对自个弟弟一点都不手软。
日子便渐渐这么过下去,似乎少了杨氏以后也没有什么不同,平日里杨氏就是个冷静的,不做饭以后一般都好生待着刺绣玩。
一个存在感本来就低的人,突然不在了好像也没有多大影响。
眨眼就到了八月下旬,地里头的旱稻都已经能收割,今年的收成看起来还不错,大伙决定今年的收成不卖,都拿去换成麦子,留着开荒。
稻子收得差不多的时候,族长就带着村民们到县城西园那里去了趟,跟那里的伢人好一番讨价还价,等秋收过后请一大批人回来开荒。
除了请人以外,村里头有壮丁的也得出壮丁,谁家出的多就分得多。
还得买牛,要不然光靠人手,好久都干不完这活。
这些事情安荞都没去管,她虽然想为村里头做点事情,但也仅仅是出钱,别的事情还是交给安晋斌来张罗,她乐得悠闲。
做这些事情,也不完全为了杨氏,还有别的原因。
比如兑现对老族长的承诺。
而且上河村的情况特殊,整个村子的人都是沾亲带故,再远的也有着一丝血缘关系在里头。
自己人跟自己人可能会有点小矛盾,可对外的时候却很团结,这可能就是宗族的力量。
开始的时候安荞并没有多在意这宗族,只是渐渐地融入了这个宗族以后,才觉得自己要为族里头做点什么。
若出点钱能壮大宗族,她不介意多出一点。
其实安荞是个见了钱眼睛就发光的,可也是个爱花钱的人,在安荞看来,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是事。
哪怕孑然一身,她还有一身医术,可以继续赚钱。
说到底安荞就是个矛盾体,喜欢往家里头划拉银子,可又喜欢给自己家人花银子,不认可的人她一个子都不乐意出。认何的人与事,她又十分慷慨,哪怕是倾家荡产也无所谓。
谁让安荞是个骄傲的,觉得自己本事大,到哪都饿不死。
等到九月初的时候,粮食都差不多都收完,虽说老安村整个村子的地有梅庄那里那么多,可整个村的粮食加起来也不过安荞家的三分之二。
其实安荞不太明白为什么都不种小麦,而是都种的稻子,难道就因为地在河边好浇水?
反正就是梅庄那里地理位置低一点,那也不是水田,撑死了也就旱田……呃,有旱田这么一说法不?反正就是比旱地要湿得多,下大雨的时候会积点水,但只要不下大雨,水顶多积三天就干。
下小雨的话,那点雨水还不够灌溉。
别看地就在河边,可地面比河面要高得多,除非专门想法子把水引到地里头去,否则怎么看都是地不是田。
或许是安荞不懂这个,反正在她的认知里田是有水的,虽不说一直有积水,但至少稻子撒种的时候田里头的泥是稀的,这边的基本就跟干的没啥区别,而且在安荞看来,那根本就是土不是泥。
呃,土跟泥有什么区别?
原谅安荞其实什么都不懂,一切都只是瞎琢磨。
不过安荞能肯定后山后面那块洼地,开发出来就是水田,至于是不是良田估计得人养了才知道。
而安荞想到那片洼地,又忍不住问顾惜之:“你说我真不容弄个什么除草剂出来,把那里的草都喷死?”
顾惜之就问:“那里主要是荆棘丛多,还有不少适合湿地生长的树木,除草剂能把它们喷死而不影响到开荒以后的种植?”
安荞怔住,光想着把草除去,却忘记这一茬。
不过安荞很快又想了什么,说道:“不加大药量,只让草死掉就好,等草死了就放火去烧,你觉得怎么样?”
顾惜之就问:“你能控制火势,能肯定那一把火不会把周围的山给烧了?这山脉很大,如果你一不小心把整个山脉都烧了,后果会很严重。”
不如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这样比较贴切一点。安荞心底下嘀咕,到底是打消了这放火的念头,这边本来就经常刮风,谁知道会不会就有那么凑巧,把火星子给刮到别处去。
顾惜之叹了一口气,补充了一句:“况且你话说得好,可你有没有想过,那块洼地一般人也就敢站在外围,谁敢跑里头去喷药去?”
安荞:“……”灰机,灰机你懂不?用灰机喷!
没灰机?你丫的给老娘做出来。
(T_T)
安荞一把将自行车给拿出来,骑着就跑,那三个轮子的可算是做毁了,不管是村路还是官路,都特么不平整,骑着三轮的能把屁股给颠坏。
顾惜之见着眼睛一亮,也赶紧拿搬了一辆出来,朝安荞直追了上去。
结果这俩人没跑远,后头又跟着一溜儿骑自行车的。
自打知道这乳胶这么有空,大牛隔个六七天就会上山一趟,弄出来的乳胶都差不多都做成了轮胎,大的小的,粗的细的,至少得有百来个。
安荞咋看到的时候都傻了点,不明白大牛怎么就那么爱做轮胎。
直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反正大牛闲得蛋疼的时候,就会去制造轮胎。自然这些轮胎都是实心的,不是空心的没法做出来,而是做出来没法打气。
自行车零件也被大牛改了好多次,如今安荞骑的这辆就是改过的,可是最早的时候安荞自己做的那辆好骑多,骑着不用费那么大的劲。
安荞在前头骑着,偶而回头看了一眼,差点没一头栽进河里头去。
大牛也骑着自行车追上来了,只是大牛那辆车估计只有大牛自己能骑,光轮胎的直径就有差不多一米,车型巨大得让人无语。
反正换成是安荞上去踩,这点脚力在平地上踩还行,上坡肯定踩不动。
可人家大牛是谁,那是天生神力的家伙,四十五度的坡度只要不超过一百米,照样能冲上去。并且还不是空车冲上去,还是载了那几百斤的东西的,连着大牛那越发深的体重,那得上千斤。
安荞知道自己一行人骑着自行车有多招人眼,可再招人眼也没有大牛来得厉害,有关这自行车已经不少人问。
怎么做的安荞早就教给大牛,说不说出去那是大牛的事情。
这年头的人虽然都比较淳朴,可贼聪明的也不少,很多东西只要看一眼,或者多看见眼,就能够做出来。
只不过安荞家的轮胎是特制的,没想过要省乳胶跟钢铁,因此轮胎不止韧性大还很有弹性,别人可以依着样子来做,但是轮胎的料子却不好寻。
不是没有跟大牛买的,大牛一脸不情愿地卖了。
安荞还以为大牛个憨的不懂得要多点钱,结果大牛表面憨傻,事实上却是个有些腹黑的。
一辆破自行车,要人家一千两银子,还有价无市。
谁都不相信那是大牛的主意,人家大牛也不承认,只说自己不肯卖,瞅着人家都出到一千两银子,实在太可怜才卖的。
只是安荞没有想到,刚骑到草坡那里,就遇到镇上匆匆赶来人。
“大牛,大牛你快回去,你外公他快不行了。”来人是住在同一个镇上的,就在药馆后头的隔壁院子,看到大牛赶紧喊了一声。
大牛心中一惊,差点没骑稳摔进河里,赶紧双脚着地。
“你说什么?”大牛伸着脖子大吼了起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来人只以为大牛没有听清,又赶紧喊了一句:“我说你外公他快不行了,你赶紧回去,老人家还想最后见你一面。”
大牛僵在了原地,一时间没了反应。
已经过了来人的头的安荞早就停了下来,闻言心跳停了一啪,本要往梅庄那里去的,拐了个方向就奔向镇上医馆。
刘老头快死了?都还没正式收她为徒怎么就死了?要知道刘老头可是比老族长年轻多了。
老族长那只老狐狸都能活到差不多九十,刘老头看着好像连八十都不到吧?
人就是一种奇怪的家伙,活着的时候诸多不满,等人要死了才有所不舍,满心的难过。
安荞觉得自己也挺贱的,记得前天还骂刘老头老不死的,今儿个刘老头终于要死了,又希望刘老头还是个老不死。
骑着的速度不由得加快,虽然比不上骑马,可也比马车快得多。
只是安荞的速度再快,那也快不过大牛的速度,回过神来的大牛就跟疯了似的,踩着飞一般的速度朝镇上奔去。
不止是大牛,就是顾惜之也是如此。
一向跟个牛皮膏药似的顾惜之,这一次并没有理安荞,而是沉着脸追在大牛身后,仅仅在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
安荞拧起了眉头,倒是不介意顾惜之的反应,毕竟那也算是顾惜之的外公。
刘老大夫脾气别扭了点,表面上对顾惜之不太好,可事实上不比对大牛差。
如果这样一个人要死了,顾惜之还无动于衷地跟她*,甚至还对她笑,那么顾惜之也不是什么好人。
朝身后看了一眼,黑丫头跟安谷还追在身后,两个人的车子一个比一个小。
安荞本想追上前头二人,可想想是追不上,干脆就缓了一下速度,等着后头的两个人。
“胖丫,发生什么事了?”黑丫头第一个追上来,立马发问。
安荞说道:“刘老头,就是大牛的外公,快不行了。”
黑丫头一下子没能明白过来‘快不行了’是什么意思,整个人有些发愣,见安荞又骑到前面去,赶紧又攒劲追了上来,急问:“胖丫,啥意思啊这是?”
安荞:“……大牛外公快要死了。”
这才够通俗易懂,黑丫头一下子明白过来,脸色微白了白,眼中充满了担忧,不再问些什么,赶紧埋头追了上去。
“你,你们……等等窝啊!”安谷人小,骑的也是小号的车子,自然没有大号的车子快,本来都已经快追上了,结果俩姐又加了速度。
安荞回头看了一眼,说道:“我们要去镇上医馆,刘老大夫不太好,你要是想去的话就自己寻着路去,不想去就掉头回家,或者去梅庄。”
说完安荞又加快了速度,只是身体太胖了些,没有黑丫头那般灵活。
放慢了速度以后,再想追上黑丫头,已经很是困难。
只不过路就那么长一点,没多久姐妹仨就陆续到了医馆,前后也没差多少时间。
医馆的门还开着,里头只有个抓药的小伙计看着,小伙计学了点皮毛,倒是能给看些浅湿的病。
一般的病小伙计看得准的就看了,看不准的就不给治。
刘氏药馆差不多成了抓药的地方,毕竟没了坐堂大夫,安荞很奇怪刘老大夫为什么不收个学徒。哪怕懒得教,跟在一旁好歹还是能学到点,就跟这小伙计似的。
其实这小伙计也还行,就是胆子小了点。
黑丫头冲在安荞的前面,并没有走侧门进骈,而是直接从医馆大门进去,好在小伙计认得黑丫头,不然黑丫头这么莽撞得挨骂。
安荞跟在后头进去,刚掀帘进后院,安谷也跟着进来。
自行车都让推到后院去,往边上一放,然后跑去看刘老大夫了。
原本刘老大夫的身体还可以,最近天气变冷得了风寒,毕竟年纪大了,风寒虽然好了,身体却垮了。
安荞默默地看着刘老大夫,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她懂得看一点面相,现在的刘老大夫就跟老族长一样活到头了。
不是得了什么病,也不是受了什么伤,而是天人五衰。
逞这种天人五衰之相的大多都是老人,安荞再是有能耐,敢与阎王抢人,也没有能耐抢这种人。
倘若人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她或许能帮忙挽回几天的寿命,可都是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的人,真有心愿也不是几天就能完成,几年就能完成的估计早就完成。
“老头儿,你真不打算认我这个徒弟?”安荞其实跟刘老大夫学了不少,甚至把刘老大夫的几本古籍都淘来看光,医术又得已进步了些,若让安荞认刘老大夫为师,安荞是不会拒绝的。
刘老大夫笑了笑,说道:“你就打着是老夫的徒弟的旗号也没用,你这徒弟老夫真收不起,脸没那么大。”
是啊,你脸不大,就是褶子多了点!
安荞叹了一口气,道:“那还真是令人遗憾。”
刘老大夫的话很少,跟安荞说完话后,就看向顾惜之与大牛,其实有生之年最希望的是看到大牛娶妻生子。
只是大牛这样的,真不好找媳妇,有些事情真强求不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牛天生神力,蓝月国谁家闺女都是柔弱的,这柔弱指的自然是身体方面的柔弱。
一个洞房花烛夜,能把媳妇儿给拆了。
就算是人家姑娘的父母同意,大牛的爹娘也不一定同意,可不想新媳妇成亲当天死在喜床上。
爷们到了激动的时候,力气哪是那么好控制的,估计恨不得把所有力气都用出来。
“大牛啊,实在找不到媳妇,就到天狼族拐一个回来吧。”刘老大夫叹了一口气,总有种顾惜之会回到天狼族,而这俩孩子从小到大就没分开过,说不准跟着去一趟,真能把媳妇找回来。
大牛用力点头:“外公放心,我一定会娶到媳妇,待生了孩子带给你看。”
刘老大夫扭头看向顾惜之,笑骂:“你这小子,记得别总欺负大牛,好生给他找个媳妇。”
顾惜之点头:“这个你放心,不会让你们刘家绝后的。”
刘老大夫微笑:“也要懂得保护自己。”
顾惜之拍拍胸口,红着眼说道:“我你还不知道吗?脸皮厚得跟啥事的,就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甭担心我,真的。”
刘老大夫闻言笑了,没笑多会就闭上了眼睛,毫无征兆地就咽了气。
安荞还以为刘老大夫至少还会再说一会儿话,没想到就这么轻易地就死了,瞅着刘老大夫生机断绝的老脸,安荞愣了许久都没能回神。
这人咋就那么好死?感觉好不习惯,胸口闷闷的。
就如之前安荞说的,没被认成徒弟到底成为了安荞心中的遗憾,不过安荞已经决定,对外她还是刘老大夫的徒弟,反正也借用了那么多年,继续接用下去又能怎样,刘老大夫还能诈尸掐死她?
不大的房间里传出了哭声,就算不哭也红了眼。
安荞是红了眼,不经意间发现安谷并没有在房间里,不由得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安谷站在门口外面。
是了,安谷跟刘老大夫不太熟悉,所以没有多少感觉。
黑丫头跟着经常跟大牛混,所以对大牛的家人很是熟悉,如今刘老大夫没了,黑丫头也红了眼睛,忍不住掉了眼泪。
安荞没有眼泪,只是眼睛有些红罢了。
因着刘老大夫去世,这些天顾惜之跟大牛都会在针上忙着,而安荞姐弟仨虽然跟他们家很熟悉,可到底是外人,不宜在这里久留。
等到刘老大夫下葬的时候,再来送一场。
而接下来的几天,整个上河村都在忙活,连带着安荞也没有停歇。
顾惜之跟大牛到镇上已经十天时间,安荞有心去看一下,可毕竟刘大夫才刚去逝,自己就去找爷们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