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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龙大喜若狂,叫道:“我怎会忘记?我……我天天想着你呢。”商容儿冷笑道:“天天想我?骗人!你有漂亮女子陪伴,早不记得我了。我现在就走,以后再也不见你面。”说着转身便行。
陈敬龙大急,叫道:“容儿,不要走!”却听脚步声响,越去越远。
陈敬龙猛坐起身,大叫:“容儿!”只觉胸口剧痛,喉头腥甜,又要吐血;急忙手按胸口,用力吸了口气,将热血缓缓压下。转头去,只见烛光晃动,屏风后转出一人,却是楚楚,手执烛台,立在屏边,向自己来。
陈敬龙急道:“容儿呢?去了哪里?”楚楚眉头微蹙,反问道:“容儿是谁?”随即想起,道:“啊,是你的伙伴。她不是随祖母去了朱雀么,怎会来到这里?”
陈敬龙转目四望,昏黄烛光中,只见屋内如旧,哪有商容儿来过的半丝痕迹?这才想到自己方才仍是作梦。可是,鼻端香气依然,耳畔足声仍在,真真切切,绝无虚假,又怎会是梦?一时茫然若失,竟分不清自己现在是醒是梦、是真是幻。
楚楚见他怔怔发呆,微一踌躇,上前两步,轻声问道:“公子是不是……梦到了容儿?”陈敬龙微微一震,回过神来,急道:“不是梦!你听屋外脚步声,她……她还没有走远。”忙抬腿下床;也不顾胸口疼痛,光着脚踉跄奔到窗边,推开窗向外叫道:“容儿。”却见窗外细雪如沙,飘飘洒洒,天地一片洁白,哪有人影?那雪沙打在积雪上,发出簌簌声响,便如人轻步快走的声音一般。
楚楚提着陈敬龙鞋子过来,轻声道:“公子,天冷地凉,先穿上鞋吧。”将烛台放在窗旁书桌上,蹲下身去,服侍陈敬龙穿鞋。
陈敬龙木然无觉,任她摆弄,缓缓道:“原来……是下雪的声音!”声音干哑苦涩,饱含失望之情。楚楚抬头,轻轻道:“已经下了许久了。先前是轻柔雪片,没有声响,所以公子不知。方才转为雪沙,有了声音,便被公子听到了。”
陈敬龙哑声道:“想不到已经到了下雪的时候。”心中说不出是喜是愁,只想:“幸好方才是梦!若容儿当真来此,逢着冰雪,病情加重,岂不糟糕?可是……我真的好想见她一见!”只觉心中如沸,悲喜交集,又是酸楚,又是欣慰,夹杂纷乱,难以言喻。
楚楚为他穿好鞋,劝道:“公子伤后体虚,小心着凉!楚楚关上窗子,好么?”陈敬龙点了点头,到桌旁椅中坐下,问道:“这香气是哪里来的?”他即知并非商容儿真来,立时觉察到鼻端香气清雅冷冽,与楚楚身上的荷香固然不同,与容儿天然的少女体香也是大不一样。
楚楚关好窗子,应道:“是房前梅花的香气。”陈敬龙奇道:“梅花?怎么开的这样早?”楚楚道:“这梅树与普通梅树不同,叫做伴雪梅。花朵自第一次落雪便开,直到积雪融尽方谢,与冬雪同发同止。据说是因为梅树自带魔法属性,受什么元素影响,所以如此。楚楚不懂魔法,听人家说,也不明白,解释不很清楚。”
陈敬龙点头道:“你解释的很清楚,我已经明白了。”心中暗叹:“这梅树自然是受冬雪的冰系魔法元素影响了。容儿不能见着冰雪,不也正是因为冰雪中冰系魔法元素太盛么?若不是因为容儿生病,听过智者奶奶解说病因,我可还真不会懂得这伴雪梅特异的原因呢!”心中翻来覆去,所思所想,只是在商容儿身上打转。
楚楚见他穿着单薄内衣,坐在椅中出神,忙轻移莲步,取过一件皮裘为他披上,劝道:“公子,夜冷更深,少坐片刻,就上床睡吧。”
陈敬龙思潮翻滚,毫无睡意,闻言道:“你去睡吧,不必理我。”楚楚道:“公子,身体要紧,莫要思虑太多,劳神过度,影响了伤势恢复。”
陈敬龙胸口隐隐作痛,知道方才起床动作过猛,震动胸膛,导致尚未痊愈的内伤再次复发;听楚楚所言有理,沉吟道:“我睡不着。这样吧,你去取酒来,我喝上几杯。借些酒意,兴许便能睡着了。”楚楚微微皱眉,为难道:“喝酒只怕对伤势不利。”陈敬龙道:“你只管去取,我不多喝就是。”楚楚无奈,只得轻步出房。
陈敬龙往常并不喝酒,可此时心中纷乱,难以抑制,只想一醉入梦,了无牵挂。主动想喝酒,这实是他平生第一次。
不大工夫,楚楚取回酒来,只有小小一壶。陈敬龙连喝几杯,毫无酒意,反倒更为清静;以前与商容儿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涌上心头,思念之情,如海潮澎湃,汹涌而来。
正所谓: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离愁别绪,如丝如缕,虽不可见,却能将人缚得紧紧,连气都喘不过来;想要斩它剪它,更是无处捉摸,纵有快刀利剪,却无着力之处。
陈敬龙越喝越烦,焦急之下,举壶一饮而尽。楚楚想要阻拦,已经不及。陈敬龙摇摇空壶,道:“酒太少了。楚楚,再取几壶来。”楚楚螓首微摇,轻声道:“一壶已是不该,岂能再饮?公子,莫要因片刻相思,糟蹋万金之躯。”
陈敬龙苦笑道:“我不过一个山野小子,又算什么万金之躯了?”楚楚默然半晌,缓缓道:“青春年少,身健力强,将来多少大事可做?如此有为之身,何止万金?”
楚楚服侍陈敬龙以来,一直少言寡语,神情淡然,从不肯多说一句;此时忽然说出这样话来,似有许多深意,陈敬龙颇觉意外,怔怔向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