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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尹有点傻了!
赵不尤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他想留在应奉局。
可问题是,这赵不尤是宗室!虽说太祖一脉自太宗即位后屡受打压,但也只是在权力上的打压。太祖一脉从赵德芳故去之后,便无人在朝中担当要职。不过生活待遇方面,却没有丝毫的削减。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们比太宗一脉更享尊崇。
在玉尹的眼里,赵不尤就是个闲来无事,精力无处发泄的宗室子弟。
而今这个宗室子弟突然要求留在应奉局,而且是充当他这个八品武官的部曲,不免感到诧异。
“邢侯在说笑吗?”
此时,画舫里众人已经散去,只剩下玉尹和赵不尤两人。
赵不尤闻听,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自幼好武,不喜那朝堂之上勾心斗角。生平所愿,便是有朝一日能夺取燕云十六州,杀尽虏人。只是我这出身,注定了与行伍无缘。当初宋金夹击辽人,我曾冒名招刺,结果被人发现,被圈禁整整三年。”
太宗之后,太祖一脉虽享尽荣华富贵,却不得从军领兵。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实际上已经成为皇室之中所有人都知晓的事实。
怪不得去年在开封时,没有听说过赵不尤,原来是被圈禁了!否则以赵不尤这种性格,玉尹怎地也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才是。心中顿时有些同情,看赵不尤的目光。与先前也有了不同。
“可是邢侯加入应奉局,官家便可以同意?”
赵不尤冷笑道:“小乙当这应奉局是什么?不过是为官家寻欢作乐,敛财的渠道而已。
伱这应奉局兵仗,官家根本不会在意,说罢黜就会罢黜,甚至不需通过枢密院同意。我若加入禁军、厢军、土军、藩军,官家都不会高兴。可若我加入这应奉局。于官家而言却是最为安全。这本就是个嬉闹之举,在他看来,又算得甚事?”
玉尹沉默了!
没错。应奉局这块牌子,着实算不得什么,说穿了就是官家嬉闹之举。
不过若非这样。恐怕这应奉局都监之职,也不会落到玉尹头上。
赵不尤道:“我自幼拜名师,习武练功,苦读兵书战策,却从未有机会领兵操练。
反正伱这应奉局差事,左右也是个样子,我便是加入了,官家又怎会在意?与我而言,此生或许没有机会上得疆场,也只能借此机会。来检验一下自家所学……”
玉尹毕竟不是正经的宋史研究者。
若他真用心研究过宋史,说不得对赵不尤这个名字,会有所了解。
历史上,赵不尤在靖康之难的时候,与河北义士王明招募义兵。与金人转战河南河北,各路豪强莫不避其锋芒,言:此小使君也。言下之意,便是把赵不尤看作三国时期的刘皇叔。也正因此,高宗即位之后,赵不尤才得了个武奕郎的职位。从岳飞平杨幺之乱。岳飞死后,秦桧夺赵不尤兵权,命他镇守横州,直至过世。
赵不尤之子赵善悉,后进士登第,累官至敷文阁直学士,两浙转运副使。
当然了,至那时,赵构已经死了,自孝宗起,南宋皇帝全都是太祖一脉,也才有了赵不尤之子的崛起。否则的话,便是再有本事,也轮不到他太祖一脉成事……
玉尹有些心动。
他而今缺的就是人才,特别是练兵的人才。
原本打算救出武松之后,让武松来帮忙,但武松伤情严重,便是康复了也难派上用场。
除武松之外,庞万春也能练兵。
可随着关胜到来,官军迟早会围剿莫干山,玉尹可不想庞万春和关胜再来一场龙虎斗。
唯有让他北上,才是庞万春的出头机会。
只是……
玉尹非常郁闷的发现,自己百般算计,到头来还是缺少练兵的帮手。
如果赵不尤有真本事的话,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作为玉尹,自然不排斥赵不尤的到来,可问题是,徽宗皇帝是否能够认可此事?思来想去,玉尹还是决定,把赵不尤留下。毕竟人才难得!再者说了,赵不尤怎地也是宗室,正好可以通过他,来打压李梲。想来若赵不尤留在应奉局里,那李梲必然会觉得非常难受。
想到这里,玉尹已做出了决定。
“既然邢侯这般说,小乙再推辞便是矫情。
不过有些事必须说清楚,若邢侯留下,应奉局只有赵不尤,却没有邢侯……此外,小乙也会将此事呈报枢密院。只要官家不反对,邢侯便只管放开手脚练兵。”
赵不尤闻听,喜出望外。
原以为玉尹会拒绝他的请求,却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当下忙起身拱手道:“末将赵不尤,参见都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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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兵符,玉尹这都监之职,才算是名副其实。
李梲匆忙间为他安排了一处军营,便坐落在望仙桥畔。第二天一早,玉尹便让赵不尤去知州府求取饷银辎重。本来李梲还打算拖延一下,甚至准备好好刁难玉尹一回。哪知道玉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赵不尤派来,让李梲憋闷至极。
他可以刁难玉尹,可以拖延玉尹的饷银辎重。
可面对赵不尤那咄咄逼人之势,李梲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怠慢。
不管怎样,赵不尤都是宗室。
落毛的凤凰不一定都不如鸡,更何况赵不尤和东宫交往密切。李梲作为太子赵恒一系的人,还真不敢去招惹赵不尤。只是这内心里更加奇怪:玉尹究竟是何来历?便是宗室也甘愿来为他效力……看样子,这家伙不简单,还是要小心应对。
而这,正是玉尹所希望的结果。
他的根基实在是太薄弱了,要想成事,便要扯起虎皮做大旗。
就目前而言。赵不尤无疑是一张上好的虎皮,有他在这边,李梲凡事都要三思后行。
正午时。望仙桥兵营中,响了三声号炮。
辕门外竖起一块大纛,上书一个斗大的‘募’字。大纛下。陈东端坐在一张长案后,面前摆放着一摞摞空白名册。张择端则负责发放号牌,等待应募壮士前来。
李梲坐在距离望仙楼不远处的一座酒楼里,脸上透着一抹冷笑。
“杭州人不喜兵役,有道是好铁不做钉,好男不当兵……我看他玉小乙又如何应募。
反正他已经接了兵符,待后日便要他押送花石纲前往苏州。
对了,派人把消息传出去,就说后日会有一批价值三十万贯的花石纲启运,送往苏州……嘿嘿。到时候庞万春若听说了消息,又怎可能会善罢甘休?”
“府尊,那潘使者的东西……”
“那与我何干?”
李梲冷笑道:“潘通不过一家奴耳,与我面前耀武扬威,气焰嚣张。本府早已对他厌烦。我刚得到消息,蔡绦代公相擅权,已令得李相公和小蔡相公极端不满。
两位相公不日将上疏弹劾,公相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再者说了,那东西是从玉小乙手里丢失,与我有什么关系。便是公相追究。也是追究玉小乙的责任。”
身边亲随闻听,顿时露出敬佩之色。
“府尊果然高明,这回便是有宗室相护,他玉小乙不死也要脱层皮。”
说着话,一连串的阿谀之语出口,令得李梲笑逐颜开,忍不住哈哈大笑,端起一杯酒水。
只是,那一杯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李梲脸色突变,更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脸涨得通红。
他啪的把酒盏摔在桌上,站起来快步走到窗边,凝神观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梲喃喃自语,露出疑惑之色。
此时,方过午时。
从望仙桥上走来一群人。
就见这些人,一个个面露剽悍之气,雄纠纠气昂昂来到辕门外。
为首男子向陈东拱手道:“听闻此间应募,可发全饷,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呢?”
陈东枯坐了一个时辰,本有些犯困。
见有人应募,顿时来了精神,道:“自然全饷,却不知小哥可要应募?”
“都有什么规矩。”
“喏,领了号牌入营,只要经过考核,便可领取双饷,还有一应甲胄兵器……”
“怎地领取双饷?”
“哈,我家都监说了,本营只招雄武锐士,非好汉不得入……既是好汉,自当双饷以示奖赏。小哥,伱若要应募,便先掂量一下自家本事,莫到时候丢了脸面。”
哎呀,别人招募,都是巴不得有人前来。
怎地这应奉局招募,还有这许多规矩?